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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树下静谧被胡月“撞破”后,这位幽谷大总管仿佛打通了某种任督二脉,往静思亭跑得愈发勤快,美其名曰“汇报工作”,实则十次里有八次是来分享新鲜出炉的八卦,顺便蹭吃蹭喝(主要目的是后者)。

这日晌午刚过,灼璃正坐在亭中,尝试用青澜的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剥离一枚九窍玲珑果的果核——据说这果核蕴含奇异空间属性,若能成功剥离而不损其结构,或可炼制一件不错的空间法器。青澜则坐在她对面,指尖一缕极细的混沌之气如同最灵巧的刻刀,辅助她稳定着果核内部脆弱的空间节点。

气氛专注而宁静。

“轰——”

一声不算太剧烈的爆炸声从谷口方向隐约传来,伴随着几声小妖的惊呼和某种禽类愤怒的鸣叫。

灼璃手一抖,那枚本就脆弱的果核“啵”一声,在她指间化作了齑粉,内部不稳定的空间之力逸散,带起一小股混乱的气流。

青澜指尖的混沌之气瞬间蔓延,将那股混乱气流无声吞噬、抚平。他抬起金瞳,望向谷口方向,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比如灼璃)能看出那眼神里透着一丝“又来了”的无奈。

灼璃看着指间的粉末,叹了口气:“胡月这是……又和谁杠上了?”

话音未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带着风(和几根疑似禽类的彩色羽毛)冲进了静思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胡月叉着腰,胸口起伏,发髻有些微散乱,裙摆上还沾着点草屑,“那只从南离火山刚搬来的老火鸡!仗着自己羽毛漂亮点,就敢嘲笑我们狐族的毛色不够鲜亮!说我们灰扑扑的像地里刨食的!”

她抓起石桌上青澜刚给灼璃倒的、还没动过的清心茶,一口灌下,继续愤愤道:“本长老能受这气?当场就跟她理论起来了!我说我们狐族的毛色那是低调奢华有内涵,是月华的颜色!她懂个屁!结果那老火鸡说不过我,就想用她那点火星子燎我!哼,被我一道狐火幻影引到她自己刚搭好的窝旁边,差点把她那宝贝窝给点了!哈哈哈……”

她笑得张扬,显然对自己刚才的“战果”十分满意。

灼璃听得哭笑不得,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擦,羽毛都沾到头发上了。多大点事,也值得动手?”

“这关乎我们狐族的尊严!”胡月义正辞严,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又眼巴巴地看向桌上的点心盘子——里面是几只小妖刚送来的、新研制的灵蜜百花糕。

灼璃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胡月立刻眉开眼笑,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不过说起来,那老火鸡虽然嘴欠,但她带来的几个小火雀崽子倒是挺可爱的,圆滚滚的,就是有点傻乎乎的,刚才爆炸是她们练习喷火,没控制好,把自己给熏黑了,正哭呢……”

她一边吃,一边又无缝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哦对了,你们猜我昨天去人族那边交换物资,听到什么新鲜事了?”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尽管亭子里除了他俩没别人(青澜自动被归为“自己人”兼“背景板”):“听说清虚老头那本《准则》在人族几个城池试行,闹出不少笑话!有个剑修在城门口御剑,因为没在‘指定飞行区域’起飞,被罚扫了三天大街!还有个体修在公共修炼场练拳,动静太大,被判定为‘噪音扰民’,罚去给护城河清淤了!哈哈哈……让你们当初笑话我的浴池设计,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规范’!”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当初被《准则》荼毒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灼璃想象了一下那些画面,也忍不住莞尔。

青澜依旧沉默,只是又给灼璃续了杯茶,然后目光落在胡月嘴角的点心渣上,停留了一瞬。

胡月毫无所觉,又抓起第二块糕点,继续播报:“还有还有,熊族那边最近不是跟兔族合伙开了个灵植园吗?你们猜怎么着?熊族负责翻地,结果劲儿太大,把兔族好不容易培育的‘月光菇’孢子给震得到处都是,现在整个灵植园晚上都绿油油的发光,兔族长老气得耳朵都竖成天线了!非说熊族是故意的,要他们赔偿……”

她叽叽喳喳,声音清脆,语速又快,将幽谷内外、人族妖族的各种鸡毛蒜皮、趣闻轶事如同倒豆子般说了个遍。静思亭里因为她一个人的存在,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灼璃起初还回应几句,后来便只是含笑听着,偶尔与青澜交换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眼神。青澜则全程默然,只在胡月说得太过激动,差点打翻茶杯时,会用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力稳住器具。

等到胡月将一盘子点心消灭大半,八卦也分享得差不多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站起身:“行了,本长老还要去监督那群小火雀抄写《幽谷安全防火条例》呢!走了走了!”

她来如风,去也如风,留下一亭子的点心屑和满满的……生气。

灼璃看着胡月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对青澜笑道:“有她在,幽谷倒是从不寂寞。”

青澜抬手,一缕混沌之气拂过石桌,将所有碎屑湮灭于无形,亭内恢复洁净。他看向灼璃,金瞳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

“嗯,”他应道,“热闹些,也好。”

他喜欢这份因胡月而带来的、鲜活又琐碎的热闹。因为这热闹的背后,是安宁,是生机,是他与她能够平静相守的、不再被阴霾笼罩的岁月。

幽谷的风,因这只火红狐狸的时常串门,而总是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故事”与欢声笑语。

而这,正是他们曾经浴血奋战、苦苦追寻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