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从地底密室被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银票堆里陷着半截，脸上还贴着一张十两的票子，像极了被金钱封印的活体祭品。他一路被架着穿过天机院长廊，风一吹，剩下的银票哗啦啦往钦天监方向飘，其中一张甚至糊在了巡夜太监的灯笼上，被火苗瞬间吞没。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喃喃：“我连退休申请都没签完，怎么就成了商业邪教的精神领袖？”
话音刚落，视网膜上系统界面一闪：【检测到宿主进行非功利性思想传播，触发“信仰共振”】。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女帝正咬着半根辣条批阅奏报，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空灵之声：“天示：文以载道，心有所归。”
她笔尖一顿，抬眼看向殿外夜色，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边关急报飞马入京——突厥王庭已设“天机坛”，供奉印有二维码的《逍遥游》抄本，牧民日日焚香叩拜，称其为“天降真经”，更有商人将二维码纹于商队旗幡之上，宣称“持此符者，货通天下，无灾无劫”。
林越还在天机院屋顶啃冷馒头，就被太监一嗓子吼下来：“林大人！突厥使节已在午门外跪了四个时辰，说是要请‘天机教宗’赐下救世真言！”
他差点把馒头噎住：“谁封的教宗？我怎么不知道？”
“您昨夜在密室说的那句‘诵读《逍遥游》以正商心’，已被天音传入可汗梦中。”太监恭敬道，“如今草原上下，皆称您为‘二维码大神’，说您一指划空，便能读取天机。”
林越手一抖，冷馒头掉进屋檐沟里，溅起一片雪沫。
他仰头望天，内心咆哮：“我只是想让资本家念点哲学清醒一下，怎么真成创教祖师了？！”
系统无声闪烁：【信仰值+80%，伪神buff续期至45天】。
他欲哭无泪，转身就往藏书阁钻，翻出一本破旧《庄子》，一边翻一边嘀咕：“这要是在现代，早被网信办约谈了……‘多喝奶茶有益健康’？不行太low。‘心若止水，奶自流淌’？听着像便秘广告……”
他正纠结，殿前太监又来催：“陛下已驾临大殿，命您即刻觐见，否则……就要把您那部黑砖头拿出来公开展示。”
林越浑身一僵。
他知道，女帝说得出就做得到。
那部手机是他最后的尊严，是他在异世唯一的心理寄托，是他在无数个想逃回现代的夜晚，用来假装还能开机的精神安慰剂。
他抱着《庄子》冲进大殿，一眼就看见五名突厥使节匍匐在地，额头贴着金砖，身后还摆着一整套银制奶茶壶具，壶盖上赫然刻着二维码图案。
女帝端坐龙椅，手里捏着一根新拆的辣条，眼神凉飕飕的：“林爱卿，今日若说不出一句‘天机真言’，朕便下令将你那部法器交给礼部，制成‘天机圣物’，供万民参拜。”
林越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抬头看向殿顶蟠龙，内心哀嚎：“系统！救救孩子！给我来句高深莫测的！”
系统毫无反应。
他咬牙，翻开《庄子》，闭眼一指——“真经曰……多喝奶茶有益健康？”
话音落地，大殿骤然寂静。
下一瞬，女帝耳畔响起天音：“天示：乳饮润心，福泽苍生。”
她眼神一凝，缓缓放下辣条，郑重道：“此乃天机真言，速传边关，昭告草原。”
林越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
他想解释，想喊停，可看着女帝那副“朕又听到了天意”的肃穆神情，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解释只会让事情更糟——上次他试图说明二维码只是图案，结果草原兴起了“冥想扫码”风潮，现在连牛羊都开始被纹二维码了。
三日后，草原传来消息——突厥可汗下令，全族改饮奶茶，每日三祭，以谢“二维码大神”赐福。牧民家家户户架起铜锅，日夜熬煮奶汁，牲畜挤奶频率翻倍，连刚产崽的母羊都被强行上架。
又五日，边关急报再至——因过度挤奶，母畜虚弱，产羔率暴跌三成，草场因牲畜活动频繁而板结荒芜，已有部落出现粮荒。
林越正窝在府中啃咸菜馒头，看到奏报时差点把牙硌掉。
他一把拍桌：“这哪是文化输出？这是生态灭绝！”
系统界面突然炸出红光：【检测到宿主引发生态危机，启动“灾难平息”任务：三日内提出补救方案，否则扣除全部咸鱼值并触发“民怨反噬”】。
他瞪着那行字，手抖得像帕金森：“我连畜牧局都没去过，你让我搞生态修复？！”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本《农政全书》，翻到“牧养篇”，刚念出一句“牲畜宜休养生息”，系统立刻外放天音：“天示：休养生息，方得长久。”
次日，边关再报——突厥可汗闻天音，当即下令全国“奶业休市三月”，牧民不得挤奶，牲畜不得劳作，全族进入“静修期”。结果因奶制品断供，草原奶茶经济瞬间崩盘，黑市奶茶价格炒至一盏千钱，更有激进信徒宣称“禁奶令是邪教渗透”，引发多起部落冲突。
林越看着最新战报，脸都绿了。
他抓起手机，对着空气狂按开机键：“我要退休！我要退休！我要退休！”
屏幕依旧漆黑。
系统冷冰冰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企图逃避责任，咸鱼值-10】。
他瘫在椅子上，喃喃：“我不过是想让资本家念点哲学，怎么现在连草原生态都归我管了？”
就在这时，府外马蹄声急，一名边军校尉冲入厅中，单膝跪地：“启禀林大人！可汗遣使入京，携重礼求见，称有要事相商！”
林越眼皮一跳：“……又来？”
校尉低头：“使节说，他们带来了‘天机坛’最新供奉之物，恳请教宗亲自开光。”
林越缓缓坐直，眼神空洞：“什么东西？”
“一头纯白母牛。”校尉道，“据称是草原千年一遇的‘圣乳神畜’，已纹满二维码，专供教宗每日挤奶，以续天机之力。”
林越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抄起茶杯就往地上摔：“我不挤！我这辈子都没挤过奶！”
茶杯没摔碎，反弹了一下，滚到桌角。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抗拒情绪，自动外放天音：天示：凡乳皆苦，唯心自渡】。
林越僵住。
他知道，这句话明天就会出现在可汗的梦里。
他知道，草原又要掀起新一轮宗教改革。
他知道，他离“邪教头子”这个历史定位，已经无法回头。
他缓缓坐下，拿起《农政全书》，翻到“草场轮牧”一节，盯着那句“三年一休，五载一轮”，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们非要听天意……那我就让天意说点人话。”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情绪，准备来句“天机真言”。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喧哗声。
紧接着，沈知意的声音炸响：“林越！你又在屋里装死是不是！”
林越手一抖，书掉地上。
门被一脚踹开，沈知意带着四名账房冲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卷账册。
“你搞出来的奶茶危机，让我家库存的奶酪全发霉了！”她怒吼，“三万斤陈年蓝纹，全烂在地窖！”
林越弱弱举手：“那还能吃啊。”
“那是高端礼品！不是饲料！”沈知意把账册摔他脸上，“你得赔！”
账册滑落，封面赫然写着《草原乳业损失评估及索赔方案》。
林越低头一看，第一页就写着：“索赔方式：林越亲授天机真言一句，用于新品推广。”
他抬头，眼神呆滞：“你们现在连索赔都搞天机营销了？”
沈知意冷笑：“你不知道？现在草原最火的广告词就是‘教宗认证，必属精品’？我家新出的‘圣乳压缩奶砖’，就差你一句话，就能卖爆！”
林越扶额：“我刚让天意说‘凡乳皆苦’……你还想推奶砖？”
沈知意眯眼：“那你就再让天意改口，说‘苦尽甘来，奶砖最香’。”
林越盯着她，忽然笑了：“你不是要索赔吗？怎么变成让我给你打广告？”
沈知意逼近一步：“这叫损失转化。你要是不干，我就去女帝那儿举报——你那部手机，根本不是法器，是……是偷拍用的妖镜！”
林越瞳孔地震：“你连这都能编？”
“我昨夜梦见的。”沈知意面不改色，“天音所示。”
林越彻底服了。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真相不重要，天音才重要。
而天音，只听他的吐槽。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那部黑屏手机，握在手中，像握着一把双刃剑。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酝酿情绪，准备说出那句能拯救草原生态、平息商业索赔、顺便保住自己手机的终极神谕。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弹窗：【检测到宿主即将发布高影响力言论，启动“天机净化”程序，三秒后自动外放】。
林越心头一紧。
他还没想好措辞。
他还没背熟《农政全书》。
他甚至不知道“轮牧”用文言怎么说。
可倒计时已经开始——
三。
他张了张嘴。
二。
他看向沈知意，后者正死死盯着他，眼里闪着资本的光。
一。
他终于开口：
“天示：奶可饮，不可滥。畜有命，草有根。轮而牧之，天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