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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帘刚放下,林越就松了口气,整个人往软垫上一瘫。他眯着眼,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一幕——裴砚追着要他签字的样子,活像催命的甲方盯上了最后一个能改ppt的人。

“协调会?日程安排?我连自己明天早饭吃什么都没谱。”他在心里嘀咕,“这年头当个咸鱼比登天还难,随便打个哈欠都能被当成圣旨解读。”

外头阳光正好,照得轿子微微发暖。两名太监一左一右跟着走,脚步轻快,显然心情不错。毕竟送的是“天音代言人”,谁敢怠慢?万一这位爷在路上又来一句“天示:轿夫宜加赏”,他们岂不是白捡一波福利?

林越懒得睁眼,只听着街市声由远及近。叫卖声、驴蹄声、铜铃铛响,还有小孩追着糖画跑的笑声,混成一片。他忽然觉得,比起政事堂里那股压抑劲儿,还是街头烟火气更让人放松。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街角一处新搭的小粥摊前,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轿子,一眨不眨。

沈知意站在锅后,手里握着长柄木勺,看似在搅动锅里的糖粥,实则目光早已越过蒸腾热气,锁定了那顶缓缓前行的青呢小轿。

她来京城不过两个时辰。

从江南一路北上,沿途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林越。茶馆说书的讲他“一语定乾坤”,村口老汉说他“装病逃差事”,更有道士掐指一算,说他是“天机下凡,专治内卷”。

她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父亲当年就是被“通天灵术”四个字送进江底的。但她信细节,信眼神,信一个人不经意流露的破绽。

而眼前这个被抬出宫门的年轻官员,一身官袍皱得像隔夜煎饼,腰带歪斜,头发也没束利索,几缕碎发耷拉在额前,活脱脱一个熬夜赶工后准备下班的苦力。

可就这么个人,刚刚在朝堂上一句话,压住了两派争斗?

她眯了眯眼。

轿子停下时,一个小男孩疯跑过来,手里攥着半串铜钱,脚下没稳,直接撞翻了粥桶。米粒混着糖水泼了一地,孩子吓得脸都白了。

林越原本已经坐直准备进轿,见状却顿了顿,转身走回来,蹲下身,把散落的铜板一个个捡起,拍了拍灰,塞回孩子手里。

“下次慢点跑,摔着了没人赔你糖吃。”他说完,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饴糖,剥开递过去。

孩子愣住,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大人”,转身就跑。

这一幕落在沈知意眼里,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

她见过太多权贵施舍——要么高高在上,像是打发乞丐;要么精心设计,只为博个美名。可这个人……没有摆架子,也没有作态,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得像在提醒邻居关门。

但他真的只是随意为之?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他起身时扫向四周的眼神上。那一瞬,他的视线掠过街边每一个摊位、每一辆马车、甚至墙角那只懒猫,快得几乎察觉不到,却又清晰得像是在确认什么。

警觉。

她心头一动。这人表面懒散,实则根本没真正放松过。

正想着,林越已重新迈步走向轿子,临上轿前忽然停了一下,扭头看了眼那片狼藉的地面,又望了望空了半边的粥锅,低声嘟囔了一句:“这街上怎么多了个新摊子……”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沈知意指尖一紧,木勺磕在锅沿上发出轻响。

他注意到了。

不是注意到孩子撞翻桶,而是注意到这个摊子本身——一个昨天还不存在的摊子,今天突然出现在政事堂南街最热闹的拐角。

她低头假装收拾残局,顺手将竹篮往身后挪了挪,遮住半边脸。心跳没加快,但呼吸微微一顿。

这个人,到底有多清醒?

轿子终于启行,晃晃悠悠往东而去。沈知意没再抬头,只静静站着,直到那顶青呢小轿消失在街尽头。

她弯腰收拾剩下的粥锅,动作不急不缓。围观的人散了,地上只剩些湿痕和几粒糯米。

一名随行的老管事凑上来,低声问:“小姐,还要继续守着吗?”

沈知意没答,只是轻轻吹了口气,将锅边一缕蒸汽拂散。

“换地方。”她说,“明天去西华门外卖炊饼。”

老管事一愣:“炊饼?您不是最讨厌那股油腻味?”

“正因为讨厌,才没人会想到我去那儿。”她拎起空锅,转身往巷口走,“我要看看,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老管事连忙跟上:“可……咱们不是只待三天吗?”

“改主意了。”她脚步未停,“账本的事不急。”

“那商税新规的谈判呢?”

“推迟。”她淡淡道,“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查一查。”

老管事不敢再多问。他知道,小姐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十头牛都拉不回。

另一边,林越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他确实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每天活得像在演戏,还得靠情绪崩溃才能过关斩将,简直是社畜界的极限挑战。

“系统啊系统,你说你要是能让我安静躺平几天,我给你烧香都行。”他在心里默默许愿。

视网膜上,任务进度条一闪而过:

【混吃等死也能升官发财(进度6\/10)】

林越眼皮都没抬。他已经学会无视这玩意儿了。反正它爱更新就更新,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轿子路过一家药铺,门口挂着“安神汤今日八折”的牌子。他想起太医刚才非要给他开方子的架势,忍不住嘀咕:“能不能别天天给我安排补品?我又不是人参精。”

话音刚落,胸口微微一烫。

他一激灵,差点从软垫上弹起来。

不会吧?这种吐槽也触发?

还好,周围静悄悄,没人跪地高呼“天示”。

他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错觉。

其实不是错觉。

此刻,紫宸殿内,赵灵阳正咬着一根辣条批奏折,忽然耳朵一动,像是听见了什么。

她停下笔,怔了两秒,喃喃道:“‘勿以补药代饭’?这是……哪位神仙在指点膳食?”

她环顾四周,殿内只有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没人说话。

她皱眉,提笔在空白处记下一行小字:“今日天音疑似提及饮食养生,待查。”

然后继续啃辣条。

与此同时,工部侍郎裴砚正在书房研究新式排水渠图纸,猛地抬头,眼神发亮。

“天诫:食为根本,药非日常?”他迅速掏出小本本,“第一百一十则,星君反对过度进补!看来朝廷御膳房该整顿了!”

他激动地在纸上划了个圈,随即陷入沉思:“那以后给林大人送餐,是不是该换成家常菜?比如红烧肉配米饭?”

而在城西一座幽静宅院里,周太傅正翻着《林越近三日言行录》,忽然咳嗽一声,把刚喝的茶全喷在了纸上。

“‘勿以补药代饭’?”他瞪着眼,手指发抖,“这小子……连吃什么都要让天意插手?他是不是连上厕所都得通告天地?”

他怒摔茶杯,咬牙切齿:“此子不出三年,必成国之大患!”

林越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轿子快到府门口时,裴砚派的人又追了上来,手里举着一份文书,远远喊着:“林大人!协调会的参会名单请您过目!只需签个字!就一个字!”

林越掀开轿帘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垮了。

“我说这位兄台,你们工部是不是把我当公章用了?”

他猛地放下帘子,对轿夫低吼:“快走!装晕!我现在就要昏过去了!”

轿夫立刻加快脚步,两名太监也默契地开始扶额叹气:“哎哟林大人这身子……怕是要不行了!”

人群喧闹中,轿子飞一般拐进巷子。

而在西华门外,一家不起眼的炊饼摊正连夜搭建。

沈知意坐在灯下,翻开一本崭新的册子,提笔写下第一行字:

“四月初七,午后。

林越,二十三岁,翰林出身。

行为矛盾:朝堂受捧而不骄,市井遇童而亲为。

疑点:对环境变化极度敏感,言语多含讽刺却不自知。

结论:非常人,需近观。”

她合上册子,吹熄油灯。

窗外,月光洒在刚钉好的摊棚上,映出一道斜斜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