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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站在政事堂门口,手还搭在门框上,鞋尖卡着门槛。他刚从南市桥回来,脚底板发酸,脑子里嗡嗡的,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口煮沸的铜钟。早朝的钟声偏在这时候撞得震天响,震得他耳膜疼。

“就不能让我喘口气?”他嘟囔着,话没落地胸口就一热,忙把后半句咽回去,生怕又蹦出一句“天示:懒臣当诛”。

他低头整了整官袍,玉带歪得像条醉蛇,索性不弄了。反正也没人指望他仪态端正。跨过门槛时差点被绊倒,扶了把柱子才稳住,引来前排几个年轻官员憋笑的眼神。

大殿之上,赵灵阳已经端坐龙椅,手里捏着一支朱笔,正翻着一份折子。她今天穿的是常服,袖口绣着一圈歪歪扭扭的鱼形纹路,据说是自己绣的。见林越进来,眼皮都没抬,只用笔尖点了点案前:“来了?站你位置上去。”

林越应了一声,慢吞吞挪到班列中间。他还没站稳,就听见旁边几位老臣交头接耳。

“就是他……前日桥头那一声‘流言止于智者’,可是惊动了半个京城。”

“听说连禁军都出动了,就为维持秩序。”

“啧,这等天音频频垂训,莫非真是天机星君下凡?”

林越听得头皮发麻,心想你们要是知道我那天只是想吼一句“老子没谈恋爱”,估计当场就得把我轰出去。

他悄悄往人群里缩了缩,结果下一秒,女帝清了清嗓子。

“今日有件要事。”赵灵阳将折子放下,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朕决意推行‘简政放讼’之策。”

众人一愣。

林越也愣。

他还以为今天是要讨论他和沈知意有没有私情的问题。

“即日起,地方诉讼流程削减三成,百姓可直诉京察,御史台设速裁司专理积案。”赵灵阳语速平稳,像是念菜谱,“此策试行三月,若成效显着,便全国推行。”

底下顿时炸了锅。

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陛下!此举恐动摇祖制!百姓不经州县而直达天听,岂非乱纲常?”

户部侍郎也跟着附和:“且速裁司所需人力物力庞大,国库恐难支撑啊!”

工部裴砚倒是眼睛一亮,掏出随身小本本开始记数据,嘴里还念叨:“分流模型可以套用运河调度算法……”

林越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政策听着还挺合理,怎么就没人问一句——这主意是谁出的?

答案很快揭晓。

赵灵阳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他身上:“此策灵感,源于近日天音所示——‘流言止于智者’。”

林越脑子“嗡”地一声。

完了。

他又被代表了。

他明明那天是在辟谣,怎么现在变成政策理论基础了?这跟写ppt写着写着被当成行业白皮书有什么区别?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怕一开口又是“天示:林越反对无效”,只能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陛下!”周太傅拄着拐杖走出班列,山羊胡抖得像风吹麦浪,“天音虽玄,终究虚无缥缈。若朝令皆依空中之声而定,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臣请彻查天音来源,暂停一切凭虚妄之言所立新政!”

这话一出,不少老臣纷纷点头。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老头是冲着他来的。上次弹劾他说“臣有本奏”,结果被女帝反问“本奏是谁”,闹了个大红脸,如今逮着机会就要找回场子。

他低着头,心里疯狂吐槽:我又不是广播电台,凭什么每次开会都拿我当背景音乐使?

念头刚起,胸口猛地一烫。

糟了!

他想拦都来不及。

半空中,一道低沉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落下:

“天示:新策可行,当试为之。”

全场死寂。

连吹进窗缝的风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周太傅举着拐杖僵在原地,胡子抽了两下,硬是没说出下半句。

赵灵阳嘴角微扬,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

她轻轻拍了下扶手:“既然天意如此,诸位爱卿还有异议吗?”

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盯着靴尖,有人假装咳嗽,还有人偷偷瞄林越,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座会走路的神龛。

林越只觉得后背发凉,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躺着也中枪”的升级版——你不光躺了,还得被人供起来当枪使。

裴砚倒是激动得很,啪地合上小本本:“臣领命!三日内拟出速裁司架构与预算方案!”

户部尚书还想挣扎:“可财政……”

“户部配合。”赵灵阳一句话堵死。

工部、刑部、御史台依次接令,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真在执行一项划时代的改革。

只有林越,像个被误拉上台的群众演员,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他想退,又不敢动。想解释,又怕再触发一句“天示:林越乃国之栋梁”,那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装晕的时候,赵灵阳忽然开口:

“林参议。”

他一个激灵,差点喊出“到”。

“你素有洞见,后续新政设计,多加参详。”

这句话像块砖,结结实实砸在他头上。

参详?他连政策内容都是刚才听明白的!让他参详,不如直接让他写《大夏司法制度改革蓝皮书》算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最后挤出一句:“臣……遵旨。”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可偏偏,这一瞬,他感觉胸口又热了一下。

他心头一紧,赶紧闭眼默念:别响别响别响……

空气安静了几息。

似乎……没响。

他松了口气,刚想擦擦额头的汗,耳边却传来赵灵阳意味深长的一句:

“看来天意也认可你的参与。”

林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认可个鬼啊!那是系统延迟好不好!

他站在原地,手脚发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不是不想升官,我是真不想背锅啊……

殿内众臣陆续退开,各自领命而去。裴砚临走前还特意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林兄,咱们下午工部碰个头?有些细节想请教。”

林越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周太傅退回班列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钉在祖宗成法的耻辱柱上。他怀里鼓鼓囊囊,显然塞满了准备弹劾的奏折,只可惜天音一出,全成了废纸。

林越看着满殿散去的官员,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像是被绑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车夫是女帝,缰绳是天音,而他,既不会驾车,也不想赶路,偏偏还被所有人认定是车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汗,玉带依旧歪斜,袖口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点糖糕渣——大概是早上路过街边摊时蹭的。

他忽然想起昨夜睡前刷完的那部剧,主角也是这样,莫名其妙成了救世主,最后累得吐血下线。

他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安静地摸鱼啊……”

话音未落,胸口又是一阵温热。

他绝望地闭上眼。

来了。

果然,片刻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浮现:

“天示:民之所向,素心可鉴。”

大殿角落里,一名打扫的宫女听见后,手里的扫帚“啪”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