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原罪君王在东京 > 「Chapter 67 赝品与真品」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此时,工作室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令人窒息。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从人数、装备还是执法权限上,九条阵一方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数名便衣警察形成的包围圈,以及九条阵手中那柄稳稳指向久崎隼人的新南部m60左轮手枪,都构成了不容反抗的绝对压力。

「调査に协力する义务がある、反抗する権利はない!!」

(你必须配合调查,没有反抗的权利!!)

九条阵死死盯着久崎隼人那双因“愤怒”和“委屈”而微微发红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これらのケースを开けろ!」

(打开这些柜子!)

后者几乎已经是气急败坏,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写满了艺术珍品被粗暴对待的痛心与对警方无理行为的愤慨。

但迫于那黑洞洞的枪口和周围虎视眈眈的警察,他只能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动作僵硬地走上前,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依次将那些精密陈列柜的锁具一一打开。

每打开一个,他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仿佛在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

「これらは…全部…!!」

(这些……这些都是……!!)

九条阵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颤抖着,先是小心翼翼地(或许是出于对那逼真程度的某种敬畏)拿起了那条完美得根本不像是出自凡人工匠之手的右臂石膏像。

入手的感觉冰凉而坚实,与真正的肉体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用指关节用力地敲击在石膏手臂的肘关节处。

噗哒、噗哒。

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回荡。

随着几下敲击,被敲击处的白色石膏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一些碎屑簌簌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紧绷,死死地盯了上去。

裂痕之下,显露出来的……

依旧是……

石膏(せっこう)。

「违う!これ、おかしい!」

(不对!这不对劲!)

九条阵心里猛地一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冷水浇头。

他不信邪,再一次加大了力道,近乎是用砸的力度,狠狠地敲向那手臂的中段。

「やめて!何をするんだ?!九条警官!!」

(住手,你在做什么啊?!九条警官!!)

久崎隼人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喊声,眼泪几乎真的要夺眶而出。

他挣扎着想冲上前阻止,却被身旁两名强壮的警察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品”被破坏。

可是,直到那条栩栩如生的手臂承受不住力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中段彻底断裂、摔落在地……

那断裂的横截面处,暴露出来的,也……依旧是致密、均匀的白色石膏。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骇人听闻的发现。

「どうしてこうなるんだ?!」

(这怎么可能呢?!!)

九条阵这下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巨大的落差感和自我怀疑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要知道,这么精密的、堪比博物馆文物保存级别的恒温恒湿装置。

如此隐蔽、需要厚重漆黑绒布遮盖的布置。

这一切都指向这里面隐藏着极其重要、非同寻常的东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里面就真的只是普通的石膏雕塑品。

哪怕它们再精美。

在一种近乎偏执的、不肯接受失败的情绪驱使下,九条阵几乎当着他的面,将那条已经残破不堪的石膏手臂捡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它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地大小不一的白色碎块和粉末——除了石膏碎屑以外,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骨骼、组织或其他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不死心,又冲向另外两个柜子,如法炮制。

那条左腿石膏像同样在重击下断裂、破碎,里面依旧是实心的石膏。

最后,是那颗让九条阵几乎确认受害者身份的女性头颅石膏像。

他甚至向旁边的警员借来了一把从工作室工具架上找到的小锤子,咬着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慢慢地、一锤一锤地将其砸开……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绝望。

从头颅内部崩裂出来的,仍然是石膏。

依旧是石膏。

「なぜ…なぜこうなった?!」

(为什么会这样呢?!)

九条阵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过。

一旁的久崎隼人已经失声痛哭,仿佛心爱的孩子被当面扼杀。

而周围的几名便衣警察,包括一直信任他的搭档在内,都一脸尴尬、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同情地看着他,气氛变得极其微妙和难堪。

这一下,就连九条阵自己都彻底动摇了。

怀疑的壁垒从内部开始崩塌。

对方……难道真的就是无辜的。

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巧合。

自己那强烈的直觉,难道真的是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想到自己刚才还用枪指着对方,语气无比狠厉,行为粗暴地毁坏了对方视若珍宝的作品,一股巨大的、沉甸甸的愧疚感如同巨石般压上他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这些……真的就只是些普通的、极其精美的石膏制品而已。

它们真的很好看,哪怕是破坏它们的那一刻,周围的便衣警察,甚至是九条阵本人,内心深处都隐约闪过一丝对“美”被摧毁的不舍和惋惜。

结果就真的只是些石膏制品。

毫无异常。

那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把一个呕心沥血、追求极致艺术的艺术家,辛辛苦苦制作的、堪称巧夺天工的物件,给一点一点彻底毁了!

这要是之后对方追究起来,告到警局高层甚至媒体那里,自己这个新晋的警部,位置还没坐热,估计就要出大事,前途尽毁都是轻的。

「本当に、诚に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でした!!」

(真的,真的是万分抱歉!!)

九条阵顿时从刚才那种偏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脸上滚烫,立刻收起枪,对着仍在抽泣的久崎隼人深深地鞠躬道歉,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悔意。

虽然对方身上仍然有些解释不清的疑点(比如为何如此珍藏普通石膏像),但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

被砸碎的确实只是石膏——

和巨大的愧疚感冲击之下,九条阵的思维有些失衡了,判断力受到了严重影响。

无论如何,这些被破坏的东西,经证实就是人家的普通艺术藏品。

这是无可动摇、也无可挽回的事实。

「お気持ちはよくわかります、九条警官…大丈夫ですよ、あなた方にもお仕事がありますからね。」

(我能理解你们的,九条警官……没事的,你们有你们的工作,对吧。)

久崎隼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平复着情绪,用一种极其宽容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对九条阵说道,这反而让九条阵更加过意不去了。

「これらのものは私に连络してください、いくらでも何とかして补偿します。」

(这些时候你联系我,无论多少钱我也想办法补偿给你。)

九条阵连忙保证,试图弥补。

久崎隼人却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艺术家的洒脱。

「大丈夫です、その时はまたもっと良いものを雕ればいいんです。」

(没事的,到时候再雕刻一个更好的就是了。)

但九条阵在道歉的同时,内心深处最后一个疑问仍然如同鱼刺般哽着,他必须问出来。

「本当に申し訳ないのですが、あまりにも偶然すぎませんか?あの顔は私たちが最近调査している、行方不明の女子高生三人组のうちの一人と瓜二つなんです!」

(实在抱歉,可是未免也太巧了,因为那张脸和我们最近正在调查的,失踪的女子高中生三人组里的其中一人一模一样!)

久崎隼人闻言,毫不犹豫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回答道,眼神坦诚而带着悲伤:

「望月麻美(もちづきあさみ)さんは北海道から东京に引っ越してきたばかりの子で、雕刻がとても好きで、私の多少の评判を闻きつけて、时々个人的に技法を议论しに来ていました。」

(望月麻美(即那名失踪的女高中生)是一名从北海道搬来东京不久的孩子,她很喜欢雕塑,听到了本人还算不错的名气之后,便偶尔会私下找我探讨技艺。)

「しかし、わずか二回ほど会っただけで、こんなことに巻き込まれてしまうなんて…本当に心が痛みます。」

(但没想到仅仅两次,就遇到了这种事……真让我感到痛心。)

他的话语流畅自然,表情、语气、言辞、神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或慌乱,只有纯粹的惋惜和遗憾。

而最让九条阵不得不相信的是——

他怀中的【伪善の拥】(伪善之拥)自始至终,都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对方在说谎,在这等关键问题上,这把枪不可能毫无动静。

要知道,这把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伪善本身。

正如那时的中村信一样。

「分かりました、本日は本当に失礼しました、後日何とかして补偿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

(我明白了,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事后会想办法补偿!)

九条阵这一次,终于选择了相信对方的解释,再一次真诚地、深深地鞠躬道歉。

巨大的愧疚感和神器毫无反应的现实,压倒了他最后的疑虑。

「いいえ、お気になさらずに。ご理解できます。」

(没关系,我能谅解你们。)

久崎隼人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和传闻中那个温文尔雅的教授形象一模一样。

九条阵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哥哥九条猛之后知道了今天这场荒唐的闹剧,下次喝酒时少不得要狠狠骂上自己几句了。

「それでは、失礼いたします。」

(既然如此,告辞了。)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搜查的了,留下的只有尴尬和破碎的石膏。

九条阵带着满心的不甘、困惑和沉重的愧疚感,暂时收队离开。

工作室厚重的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室内重归宁静,只剩下地上那堆刺眼的白色石膏碎片,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和松节油气味。

「……」

在确保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已经远离此地之后,久崎隼人脸上那悲恸、委屈、宽容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瞬间恢复到一种极致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和舒缓的庆幸,随后,他缓缓走到那张厚达二十五厘米左右的巨大画板前,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

他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将侧边插满的各种工具袋、笔槽、隐藏的卡榫,一个一个地调整到某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极其微妙的角度。

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运作声响起。

画板的侧边,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奢华木纹之间,突然打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随后缝隙迅速扩大,向两侧平滑地缩回。

隐藏在画板内部的,是一个配置和设计,与刚才那被黑色绒布遮盖的、嵌墙式陈列柜几乎一模一样的空间。

同样具备恒温恒湿系统,内部散发着柔和而精准的光源。

而在其中央和两侧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安置着的,才是真正的“藏品”。

一颗肤色质感、惊恐表情、甚至右眼下那颗泪痣都与被砸碎的那颗一般无二、但似乎更加“鲜活”、更加完美的女性头颅。

一条肌肉纹理、皮肤细节都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仿佛下一秒就会动弹的右臂。

一条弧度、比例、甚至连脚踝的细微骨骼突起都完美复刻的左腿。

那漆黑帷幕之后被砸碎的收藏品,其实仅是用于迷惑视线的、极其逼真的贋作(がんさく,赝品)。

而他的画板,不,应该称之为画箱(えばこ),才是真正的……

【容器】(ようき)。

「もう少しで君たちを失うところだったね。」

(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们了呢。)

他如同对待情人般,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从画箱中央捧起那颗最美的头颅,冰凉细腻的触感传来。

他甚至低下头,用自己温热的下巴轻轻靠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喃喃低语,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君たちがいなければ、私はいったいどうなってしまうのかわからない。」

(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まだ少し足りない…」

(还差一些……)

他低声自语,目光扫过空着的几个位置,声音里充满了偏执的渴望。

「最も美しい胴体…右足…左腕…そうすれば、私の最も伟大な作品が完成する。」

(最美的身躯……右腿……左臂……就能完成我最伟大的作品了。)

「しかし…警察はもう気づいたか…思っていたより少し早いな。」

(可是……警察已经注意到了吗……比想象的要快一点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平静而无奈的微笑。

「どうやら、次のターゲットは、もっと…慎重に、完璧なものを选ば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ようだ。」

(看来,下一个目标,需要更加……谨慎和完美才行。)

于是,画箱的侧板再次无声地合拢,那道细微的缝隙在那繁复而奢华的木纹中完美隐藏,仿佛从未存在过。

它再一次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只是有些过于厚重的、普通的画家画板。

画板之上,那幅未完成的碳素铅笔素描依旧静静地铺陈着。

一双天使般完美的手,虔诚地捧着一颗冰冷的、灰色的太阳。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