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习惯了和小六子一起吃饭,他总习惯多做些,现在小六子突然不在,他还没适应过来,索性把多的菜带去饭馆,跟其他伙计分着吃。
走着走着,他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隐约传来女人的哭闹和男人的叫骂。
他好奇地凑上前,才发现竟是一户认识的人家——小六子正被许德拽着胳膊往前扯,而他母亲坐在地上,死死抱着小六子的腿哭喊。
“你放不放手?不放手老子打死你!”
“放开!”
许德语气凶狠,许母却满脸痛苦,束手无策。
她这儿子每个月还往家里寄钱,多孝顺啊。
她这次来本只是想逼他一逼,没料到丈夫竟想卖了儿子——这怎么行?
“怎么回事?”
傻柱拨开人群走上前,看见小六子时,不禁皱紧了眉头。
起初小六子并不觉得怎样,大不了就是丢人,可一见到傻柱,他猛地低下头,满心屈辱与羞愧。
许德见想找的人就在眼前,手里还提着东西,顿时乐了——真是天助我也。
“傻柱?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卖了我这儿子,你给我五百块,他就归你了。”
“往后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家门。”
许德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议论起来,谁也没见过亲爹卖儿子的。
“你在说什么?小六子不过是我饭馆里的一个伙计,你要把他卖给我?”
傻柱冷笑着说完,心里却抑制不住激动。
要是真能把小六子留下来,让他父亲不再纠缠,他自然是千百个愿意。
他父亲给出的价格,甚至只有当初他自己提出的一半,而这价格还是他和小六子私下商量的。
可现在他还要假装为难,一开始不情愿,到最后犹豫片刻,最终拍板。
许德原以为这人会看重他儿子吃苦耐劳的品性才买他,没想到对方竟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他慌忙松开小六子,一把抓住傻柱的胳膊,心里是真的害怕。
“这价格二百二十三,真的不算高。”
“而且如果他以后挣了钱,全都还你一倍也无所谓,就算把他一辈子卖给你当奴仆,我也觉得没关系。
你自己想清楚,这笔买卖真的很划算。”
许德就像推销一件货品一样,急于把自己的儿子推销出去。
傻柱紧锁眉头,一脸不悦。
他心里其实替小六子和这些孩子难过,可又能怎样?
自己又不是圣人,光是小六子一个人,他已经很为难了。
不过小六子确实讨人喜欢,每天在店里干活勤快,人也老实,所以他才想把他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
但眼下这情况,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特别心酸。
傻柱带着几分同情看向小六子,而这时小六子已经哭了出来——看得出他已经开始演了。
看见小六子哭了,傻柱的脚步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今天下午有暴风雪,你们先去我那小屋里待着。
明早雪停了,我会把钱给你们,你们直接走。
小六子留下,以后和你们再无关系。”
“我会让他在我饭馆里打一辈子工。”
“没有工钱。”
“我包他吃住,但住处不能加别人。
你们最好想清楚,这儿子一旦卖给我,你们就和他一刀两断。”
“要是以后还敢来烦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们绝不后悔!让他给你打一辈子工,我们绝不会再来找他。”
许德一脸贪婪,连忙说完,眼中掩不住兴奋。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小六子这几年在外打工,让家里条件好了一点,可还是穷。
他自己日子好过些,每天能多喝一瓶酒、加点下酒菜,可家里依然没变样。
“既然这样,小六子你带他们过去吧,剩下的事我们俩再说。
你也清楚我的脾气,要是让我发现你想跑,我绝不会轻饶你。
我早就知道你家的地址。”
“你敢跑,我就去你父亲家里找你。”
傻柱说这话时紧皱眉头,其实他只是在吓唬许德。
小六子听了心里十分感动,觉得自己实在不值得被这样对待。
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他总觉得做什么都会被拖累,太不值了。
“老板,您真不用这样,我跟他们回去就行,您不必花这么多钱。”
许德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直以来都掌控着儿子们的人生,如今竟有人敢不听他的话,这让他怒不可遏。
于是他又施以暴力。
砰!
他一脚狠狠踹在小六子肚子上。
小六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剧痛难忍,仿佛肚子里被刀绞一般。
他痛苦地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满头大汗,疼得站不起来。
虽然是冬天,外面冰天雪地,他却只能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傻柱见状立刻急了。
“你干什么!踢自己儿子还有没有人性?”
“你看你把他踢成什么样了!”
傻柱狠狠瞪了许德一眼,随即背起小六子往医院赶。
许母见自己男人把儿子打成这样,也气极了。
平时在家都是许德说了算,她从来不敢反抗。
就连之前许德说要卖掉小六子时,她也只是抱着儿子的腿哀求。
可如今这一脚竟把儿子踢成这样——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朝许德扑了过去,把他摁倒在地。
她像疯了一样,刚才被许德拳打脚踢的怨气全数爆发。
头发散乱,额头上还流着血,此刻的她形如恶鬼。
许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婆娘扑倒在地,脸上、头上被她用手狠抓乱挠。
“你看看你把我儿子搞成什么样了!我一开始还觉得你身为一家之主,该敬重你,哪怕你不干活,我也能一直养着你。”
“现在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许德毕竟是男人,力气更大,没几下就占了上风,把妻子压在地上,几拳下去就把她打晕了。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傻柱早就背着小六子往医院赶了,没管其他人——反正他那地方大家都知道。
家里还有闫解放,他倒也不担心。
许母晕过去后,被老大背着,也一路跟着他们,心里急得不行。
“老五,你带兄弟姐妹几个跟爹一起回我们之前住的那屋,我送妈去医院看看。”
谁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靠近院子。
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父亲是天、是地,不管他是懒是酗酒,都不能违逆他。
所以就算亲眼看见父亲把母亲打晕,他们也不敢吭声。
老大咬着牙,把母亲背起来,跟在他爹后面。
而他爹手里夹着根烟,背着手,走得不紧不慢,就像在散步——可谁又想得到,他几分钟前才把妻子打晕。
走到岔路口,他们分开了。
其他兄弟姐妹跟着父亲去小六子住的地方,老大则背母亲去医院。
他其实很担心,可身上没多少钱——那点积蓄,是他攒了好几年才有的。
傻柱真没想到,这男人竟狠到把自己亲生儿子踢进医院。
小六子还在病房里检查,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半天没出来。
他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一回头看见老大也背着母亲跟来了。
他愣了一下,知道这几个孩子心思单纯,又喊了医生护士把许母也送进病房。
两人就一起坐在走廊长椅上等着,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阵,小六子那边的医生走了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就像看着小六子那样。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他们引起的,但医生明显是误会了。
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
不过他们也没必要向医生解释,只是站起身看向医生。
“病人怎么样了,医生?”
傻柱刚问完,那个病人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充满恨意。
“病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是不是打他了?”
“下手也太没轻重了,现在他被踹成这样。”
傻柱一听,就知道小六子伤得不轻,心里一阵疼,可老大在旁边,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人性经不起考验,他更不敢多说什么。
“这和我没关系,是他父亲踹的,我拦不住。”
“现在人怎么样?”
傻柱语气平静,没流露出太多情绪。
医生听了,淡淡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是误会,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现在情况稍微稳定了,但这半个月只能吃流食,要休养一个月。
药也不能停,差不多半年内都得吃药。”
傻柱皱起眉头。
他们家老大听完就明白,六弟已经不像从前,现在反倒成了负担。
他爹不要他了,老板听了也皱眉,似乎不太高兴。
这下,这个弟弟好像谁都不愿收留,老大心疼,可自己也没办法。
医生走后,他直接跪了下来。
“老板,我求你了,我弟弟平时干活一直麻利,之前您也清楚的,就是这次被我爹踹伤了。”
“等他养好了,一定加倍报答您,求您别丢下他,要不然他真得睡大街了。”
“我爹肯定不会管他了,要是没药吃、没地方养伤,他肯定会落下一身病。”
老大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胳膊,哭得不能自已。
他知道父亲的德性,他们这辈子都逃不脱。
这次他把老婆孩子都留在家里,就是想在城里找个工作。
可城里找活不像想的那么容易,他爹还说过,要他在城里挣的钱,分一半给他。
他起初答应了,毕竟家里若有点钱,大家日子都能好过些,可没想到挣钱如此艰难。
就连自己的弟弟在城里工作了这么久,也一直像牛马一样被人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