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
余年站直了身体，眼神恢复了部分冷静，只是失去队员的惊骇让她有些难受？
但是很快，她也就会忘了这群化为齑粉的人。
她看着阿鸡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就在片刻前还生死相搏，他有充分的理由让她死在那里。
“我暂时还不想和你们莫家交恶。”阿鸡倒是选了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而且我做事，不需要理由。”
阿鸡抱着张莉的躯体走进阴影处，那是一双近乎平静的眼神。
“现在是什么情况？”余年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在问。
“你不是很清楚么？你问我？”阿鸡通过【暗域】取了三瓶矿泉水，给余年扔了一瓶，“你究竟带了什么人出来，你自己不知道的吗？而且，导致木璃异能暴走，你也得负全责。”
“是你们不听我的。”余年怒视着阿鸡，“把木璃交给我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所以，这些都是你们的错。”
阿鸡小心地托起张莉的头，一点点给张莉喂水，一边说着：“那可是崩坏。”
冰凉的水滑入喉咙，呛进了气管。张莉猛地侧过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也让她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拽回了现实，“鸡……哥……”
“再这样下去，整个街区都会被吞掉……”阿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常规手段根本没用，靠近就是死……除非……”
他的声音在这里顿住，混杂着犹豫。
“除非木裕能来。”
阿鸡仿佛是在向她们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继续喃喃道： “只有那种源自本源、混乱而极致的力量……或许可以。毕竟他们两兄妹，血脉同源……”
余年也放下了水瓶，陷入了更深的思量。
自卫盟从四面八方熙熙攘攘地聚集过来，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
他们看着那不断扩大的球形领域，被狂暴能量包裹的身影，眼中非但没有恐惧。
“是那个女的！杀了我们不少弟兄的那个！”
“她好像不对劲！是不是不行了？”
木璃的头低垂着，走动步伐宛如行尸走肉。
他们以为那是敌人力竭的征兆。
“兄弟们！上啊！谁先抢到算谁的！”
几个被冲昏头脑的蠢货嘶吼着，催动着自己粗浅的异能，或者仅仅凭借一股悍勇，径直冲向了那暗红领域。
悲剧在无声中上演。
第一个冲进去的壮汉，他的身体在触及暗红涟漪的瞬间，就像一幅被泼了强酸的沙画，从接触点开始，衣物、皮肤、肌肉、骨骼都在刹那间分解、崩坏，化作一捧色彩混杂的、极其细微的粉尘。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以各种冲锋的姿态闯入那片死亡区域，然后在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里，彻底消失。
他们身后同伴脸上那迅速凝固的、从狂热到茫然再到极致恐惧的表情。
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声音，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是……终结本身。
“怪……怪物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扭曲变调的尖叫。
这声音如同点燃了引信，瞬间引爆了积累到顶点的恐慌！
人群炸开了锅！
他们互相推搡、践踏，哭喊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想要远离那个正在不断扩张的死亡球体。
崩坏的领域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将更多的废墟，以及那些逃得慢一步的倒霉蛋，无声地纳入其中，归于虚无。
张莉带着担忧的脸上，满是惊愕，“异……异能者……组织的那个人，只是击中了……木璃一下，木璃突然就暴走了。”
“【狂暴】？” 余年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判断，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啊，我没有带程明出来。”
程明是她林小队的成员，其能力是极大限度激发目标潜藏的情绪或异能，使其失控暴走。
“这都是卜卓的安排。”
“不可能！” 余年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开始，在L市陷入这种混乱的时候，” 阿鸡的目光如同钉子，牢牢钉在余年脸上，“为什么卜卓和莫泊桑，那两个号称要维持秩序的家伙，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住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在空气中沉淀，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关键的可能：
“原因是不是……另一半的【阵】力，在你身上啊？”
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你们组织内部的烂账，我没兴趣。但现在，因为你们的算计，木璃暴走了。”
余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指着阿鸡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带着尖锐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莫泊桑也在算计我？”
“你看看死在崩坏里的这些人！看看我那个队员！我要这么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对他、对组织有什么好处？”
阿鸡面对她几乎喷火的目光，只是淡漠地摇了摇头，“说得你们以前见过这种死状似的。”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余年的怒火上。
确实，【崩坏】带来的湮灭，是彻彻底底的抹除。
这种死法，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超出他们现有认知和掌控范围的力量。
张莉也抬起了头，她看着余年，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而且这种情况，也刚刚是入门。”
入门。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眼前这吞噬建筑、抹除生命、连规则都能瓦解的恐怖景象，竟然只是……入门级别？
那真正完全的【崩坏】，会是什么样子？毁灭一座城市？还是……让整个空间都归于虚无？
余年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对组织的信任，产生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裂痕。
她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入门”这两个字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