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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雷瞳至尊 > 第16章 鸦啼惊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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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鸦的嘶鸣撕裂了山涧的寂静,仿佛裹挟着不祥的诅咒,在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下久久回荡。那声音尖锐、干涩,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直直扎进人的耳膜深处。幽姬纤细的手指猛地收紧,掌心那朵颜色妖异、伞盖边缘泛着幽蓝光泽的毒菇无声碎裂,粘稠如血的汁液顺着她苍白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潮湿的苔藓上,瞬间腾起几缕带着腥甜气息的微不可察的青烟。

“玄天暗哨…”她冰冷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渣,目光锐利如刀锋,穿透稀疏的林木缝隙,死死锁定那群在灰暗天幕下盘旋不去、如同巨大不祥墨点的鸦群,“尸鸦引路,毒瘴为眼…走!此地绝不可再留!”

然而,她的警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在刑战身上激起应有的涟漪。他魁梧的身躯仿佛凝固在了溪边,如同一尊被遗忘在岁月风霜中的古老石像。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被他粗糙手掌中紧握的那块刚从冰冷溪水里捞起的青铜死死攫住。

那不过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残骸,布满暗绿与褐红交织的锈蚀,边缘扭曲断裂,饱经暴力摧残的痕迹触目惊心。然而,那狰狞扭曲的轮廓,那精密到令人心悸的榫卯接口,尤其是中央那个深陷的、边缘磨损得异常光滑的凹槽…这些细节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刑战记忆最深处、那层早已凝结成痂的封印之上。

“当啷!”

一声脆响惊破了山涧的死寂。刑战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黝黑沉重的短刃,竟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滑脱,重重砸在溪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又无力地滚落进浑浊的溪水里。他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掌中那块冰冷的青铜,瞳孔深处,仿佛有沉睡千年的火山骤然苏醒。难以置信的惊愕、足以冻结骨髓的刺骨痛楚,以及一种足以焚毁天地万物的暴烈怒意,如同失控的熔岩洪流,在他那双骤然变得赤红的眼眸里疯狂奔涌、炸裂!

“呃…嗬嗬…” 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在喉管深处挣扎的嘶吼声,不受控制地从刑战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他布满厚茧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缓缓地、无比沉重地抚上悬刀残骸中央那个深陷的凹槽。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粗糙,带着溪水的湿意和金属特有的死寂。

就在指尖触碰到凹槽深处那一道细微却异常规则的刻痕的刹那——

“嗡!”

刑战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的一切——幽姬警惕的侧影、溪水流动的微光、林间摇曳的灰暗枝叶——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蛮力撕扯得粉碎、扭曲、旋转,最终被一片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血色彻底吞噬!

杀!一个不留!

凄厉到非人的咆哮声浪,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同实质的狂风般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视野在剧烈地晃动、颠倒,如同透过一片被鲜血浸透的琉璃。他“看”到了!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曾经洒满族人欢笑的谷地!此刻,那里已化作人间炼狱!

焦黑的残垣断壁还在冒着浓烟,扭曲的尸体堆积如山,粘稠的血液汇成小溪,在焦土上肆意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天空被一种不祥的暗紫色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而在这片血色地狱的上空,在那残破的寨墙和燃烧的箭楼制高点,矗立着一个个模糊却散发着绝对冷酷气息的身影。

他们身着统一的玄黑劲装,衣料在暗紫天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冷泽,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只露出两孔深不见底的眼窝。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正沉稳而高效地操控着一架架巨大、狰狞、闪烁着冰冷青铜光泽的杀戮机器——秦弩!

那巨大的弩臂在绞盘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张开,如同巨兽苏醒,露出獠牙。弩臂上缠绕的兽筋弓弦绷紧到极限,发出低沉的嗡鸣。弩机中央,那决定生死的悬刀部件,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令人心悸的寒芒!刑战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悬刀,锁住那悬刀中央深陷的凹槽——与他此刻掌中紧握的残骸,一模一样!

“放!”

一声冷酷到极致的命令,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刑战的灵魂。

“嘣——嗡——!”

巨大的弓弦爆鸣声撕裂空气!一支支粗如儿臂、通体黝黑、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特制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獠牙,从那些高高在上的玄黑身影手中激射而出!箭矢所过之处,空气被蛮横地撕裂,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惨白气浪!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而密集的肉体撕裂声,如同熟透的瓜果被瞬间捏爆!箭矢轻易地贯穿了奔逃族人的胸膛、后背、头颅!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飞起,婴儿脱手飞出,小小的身体在半空中就被另一支呼啸而至的弩箭贯穿、撕裂!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蹒跚奔逃,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入他的后心,将他整个人死死钉在焦黑的土地上,枯瘦的手徒劳地伸向天空…一个强壮的战士怒吼着举起盾牌,试图格挡,但那特制的破甲重箭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穿透了木盾,余势不减地将他钉死在身后的断墙上,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涌出…

视野在剧烈地晃动、旋转,如同濒死的眩晕。刑战感觉自己就在那奔逃的人群之中,脚下是粘稠滚烫的血浆,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陷入泥沼。冰冷的死亡气息紧贴着后背,如同附骨之蛆。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一支粗大的、带着螺旋纹路的黝黑弩箭,正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死亡尖啸,朝着他的眉心,激射而来!箭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幽蓝的寒芒,那是淬毒的标志!箭杆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狰狞的、仿佛由扭曲火焰构成的印记——玄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能清晰地看到箭矢旋转着撕裂空气的轨迹,能闻到箭簇上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毒药气息,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死亡锋芒几乎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肤!

“呃啊——!”

现实与幻境的血色轰然重叠!刑战魁梧的身躯剧烈地一震,如同被那支幻象中的毒箭真正射中!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恨意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最后的咆哮,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炸裂开来,狂暴的音浪狠狠撞击在两侧的山壁上,激起阵阵沉闷的回响!那嘶吼中蕴含的悲怆与暴怒,让整个山涧的空气都为之凝滞、颤抖!

“血屠——!!!”

这两个字,如同裹挟着无数亡魂的诅咒,裹挟着滚烫的、几乎要焚毁他五脏六腑的熔岩,从他剧烈起伏的喉间硬生生滚出,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淋漓的鲜血和无尽的恨意!他握着悬刀残骸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凸,如同虬结的树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冰冷的青铜彻底捏碎!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狂暴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狠狠劈在年幼的刑天心上。他正站在父亲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小小的身体被父亲那瞬间爆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煞气完全笼罩。那煞气冰冷刺骨,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毁灭一切的疯狂,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每一寸肌肤!

“爹…?” 刑天的小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最原始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父亲身边这令人窒息的恐怖旋涡。小小的脚掌慌乱地向后挪动,却猛地绊在一块湿滑的青苔石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小小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跌坐下去。慌乱之中,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撑住地面。右手手掌,不偏不倚,带着全身下坠的重量,狠狠按在了刑战因暴怒而微微松开的指缝间,那块冰冷狰狞的青铜悬刀残骸之上!

更准确地说,是他小小的拇指,正正地、死死地按进了悬刀中央那个深陷的、边缘磨损光滑的凹槽之中!

就在刑天拇指的皮肉与凹槽深处那道细微刻痕接触的千分之一刹那——

“咔哒…咯…吱吱吱——!”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机括强行转动的噪音,猛地从那块看似死寂的青铜残骸内部爆发出来!那声音短促、艰涩,充满了锈蚀零件被暴力强行驱动的滞涩感,如同一个沉睡了千年、内部早已朽坏的机关,被一股外来的、微不足道却又恰好契合的力量,极其勉强地撬动了一丝缝隙!

这声音在死寂的山涧中,不啻于一道撕裂天幕的惊雷!

幽姬那张始终笼罩在警惕与冰冷之下的绝美脸庞,在听到这诡异机括声的瞬间,血色尽褪!她猛地扭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精准地劈在刑天那只按在悬刀凹槽上的小手,以及刑战掌中那块正发出不祥声响的青铜残骸上!

她眼中最后一丝冷静被一种近乎惊骇的急迫彻底取代!

“撒手!快走!” 幽姬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刑天从未听过的、近乎撕裂的恐惧,瞬间穿透了刑战那被血色记忆和暴怒淹没的意识,“这残骸是玄天教特制的‘血引’!它在呼应暗哨!我们暴露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石破天惊的警告——

“呱——!呱呱呱——!”

山涧上方,那群原本只是盘旋窥视的尸鸦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金属刮擦般刺耳癫狂的嘶鸣!它们不再盘旋,而是如同嗅到了腐肉气息的秃鹫,猛地收拢翅膀,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朝着溪边三人所在的方位,疯狂地俯冲而下!

那凄厉的鸦鸣,瞬间汇成一片死亡的浪潮,铺天盖地,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