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穿透草原的薄雾,戚继光率领的七千大军已隐匿在鞑靼主营西南二十里的丘陵间。他翻身下马,指尖拨开草叶,目光越过枯黄的草甸,隐约可见鞑靼大营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俺答显然未料到明军会主动出击,营寨四周仅派了百余骑兵巡逻,连最基本的鹿角拒马都未布设。
“将军,斥候回报,鞑靼主营约有两万骑兵,分驻三座营帐,俺答的中军帐在最北侧,周围有五百亲卫把守。”副将吴锐压低声音,将绘好的营寨分布图递了过来,“只是草原上风大,新炮的准星怕是会受影响,要不要再靠近些?”
戚继光接过图纸,指尖在三座营帐间的空隙处划过:“不必。林伯改良的准星本就考虑了风阻,你带三百锐卒,每人配三枚震天雷,待火炮第一轮齐射后,从西侧缺口突入,烧了他们的马厩。记住,只烧马厩,别恋战。”吴锐领命而去,戚继光转身看向神机营统领:“传令下去,十门新炮分两组排列,一组瞄准中军帐附近的帅旗,一组对准东侧的粮草营,听我号令,同时开火。”
辰时刚过,草原上的风忽然小了些。戚继光拔出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开火!”
十门新炮同时轰鸣,炮口喷出的火光在薄雾中格外刺眼。改良后的炮管射程惊人,炮弹越过巡逻骑兵的头顶,精准砸进鞑靼大营——中军帐旁的帅旗应声折断,粮草营的帐篷瞬间被火焰吞噬,浓烟滚滚升空。营寨内顿时乱作一团,鞑靼兵从帐篷里冲出来,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只能在原地慌乱叫喊。
“冲!”吴锐率领三百锐卒趁机从西侧突入,震天雷扔向马厩的瞬间,他挥刀砍断拴马的绳索。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四处奔逃,撞倒了不少前来阻拦的鞑靼兵。吴锐见目的达成,当即下令撤退,刚退出营寨,便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俺答的亲卫骑兵已追了出来。
“将军,吴副将被围了!”神机营统领急声道。戚继光却神色镇定,手指向亲卫骑兵的后方:“你看,他们的阵型乱了。传令第二组火炮,瞄准追来的骑兵,用霰弹!”
炮手们迅速调整炮口,将霰弹填入炮膛。随着又一轮轰鸣,无数铁砂像暴雨般倾泻而下,追在最前面的鞑靼骑兵纷纷倒地,剩下的人吓得连忙勒住马,不敢再往前冲。吴锐趁机带着锐卒退回丘陵,身上虽沾了些血迹,却无一人伤亡。
“将军神算!”吴锐抹了把脸上的尘土,语气中满是敬佩,“那霰弹一炸,鞑靼兵连马都不敢骑了!”
戚继光却没露出笑意,目光仍盯着鞑靼大营:“这只是开胃菜。俺答治军多年,很快就会重整阵型,你们抓紧时间检查火炮,准备迎接下一轮进攻。”话音刚落,便见鞑靼大营中升起一面黑色狼旗,原本混乱的兵士迅速向中军帐集结,巡逻的骑兵也分成两队,朝着丘陵两侧包抄过来。
“来得正好。”戚继光冷笑一声,对骑兵统领下令,“你带两千骑兵,绕到东侧,待鞑靼兵靠近丘陵,便从他们后方夹击。记住,只打侧翼,别跟他们正面硬拼。”骑兵统领领命后,立刻带着队伍悄悄绕向东侧。
不多时,鞑靼兵已逼近丘陵脚下,为首的将领挥舞着弯刀,大喊着冲锋。戚继光等到他们进入火炮射程,再次下令开火。这一次,火炮与震天雷交替使用,爆炸声此起彼伏,鞑靼兵的冲锋一次次被打断。可他们人数众多,即便死伤惨重,仍不断向前逼近,眼看就要冲上丘陵。
就在这时,东侧忽然传来马蹄声——骑兵统领率领的两千骑兵及时赶到,从鞑靼兵的侧翼发起猛攻。鞑靼兵腹背受敌,阵型瞬间崩溃,不少人扔下兵器,转身就跑。戚继光见状,立刻下令全体出击,步兵与骑兵配合着追杀,草原上到处都是鞑靼兵的惨叫声。
“将军,俺答带着亲卫往西北方向逃了!”斥候快马赶来禀报。吴锐立刻请战:“末将愿带五百骑兵追击,定要将俺答生擒!”
戚继光却摇了摇头,抬手制止了他:“不必追了。俺答熟悉草原地形,追下去怕是会中埋伏。况且,我们的目的是瓦解他的主力,如今已经达成。”他看向远处燃烧的粮草营,又道:“派人清点战果,同时传信给辽东的赵武,让他通知努尔哈赤,按约定出兵,截断俺答的退路。”
午后,战果清点完毕:此战共斩杀鞑靼兵四千余人,俘虏两千余,缴获战马一千五百匹,烧毁粮草无数,鞑靼的两万主力折损近半。兵士们在丘陵上就地休整,有的擦拭兵器,有的给战马喂料,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林伯走到戚继光身边,看着城楼上完好无损的新炮,欣慰地说:“将军,这些新炮果然没让人失望,连打了三轮,炮管都没出现过热的情况。”
戚继光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俘虏身上:“多亏了林伯的改良。对了,这些俘虏中,有没有巴图蒙克的手下?”话音刚落,一名亲兵押着一个身穿锦袍的鞑靼人走了过来:“将军,这是从俘虏中认出的巴图蒙克的副将,他说有要事要跟将军说。”
那鞑靼副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将军饶命!小人愿降!巴图蒙克……巴图蒙克其实早就和建州女真的努尔哈赤暗中勾结,他们约定,待俺答攻下山海关,便联手推翻大明,平分天下!”
戚继光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努尔哈赤不是已经答应夹击鞑靼了吗?”
“那是缓兵之计!”鞑靼副将急忙说道,“努尔哈赤只是想等俺答和明军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他还暗中给巴图蒙克送了五百柄弯刀,让他在辽东牵制李成梁的兵力!”
戚继光心中一凛,立刻对亲兵说:“快,传信给赵武,让他务必盯紧努尔哈赤,若发现他有异动,立刻禀报李成梁,先下手为强!”亲兵领命后,快马离去。林伯看着戚继光凝重的神色,问道:“将军,难道这努尔哈赤比俺答还难对付?”
戚继光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辽东的方向:“俺答只是想劫掠,可努尔哈赤……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这场仗,怕是还没结束啊。”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脸上带着焦急:“将军!山海关方向传来急报,陈铠将军说,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在靠近山海关,看旗号,像是……像是女真兵!”
戚继光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佩刀重重插在地上:“果然来了!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回撤山海关!”
夕阳西下,明军的队伍在草原上疾驰,身后是渐渐远去的鞑靼大营,前方则是即将到来的新战事。戚继光骑在马上,心中清楚,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远比鞑靼更狡猾、更危险。山海关的灯火已在远处隐约可见,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