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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欲望笔纪 > 第290章 求知欲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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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漫进 “普罗米修斯” 部门的走廊,陈序的手机就被一条邮件推送刺破了沉寂。发件人是布莱克,没有前缀,没有落款,只有主题栏冰冷的五个字:“项目冻结通知”。正文短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经五角大楼批复,‘普罗米修斯’所有超导、基因相关研究无限期冻结。数据封存至地下七号数据库,设备停用,人员全员待岗。即刻执行。”

他站在走廊尽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冰冷的瓷砖上,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三天前海伦娜被带走时,走廊里还残留着她实验服上淡蓝色的晶体粉末味,现在只剩消毒水的凛冽,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封存设备的铁锈气息。实验室的玻璃门已经贴上了米黄色封条,五角大楼的红色印章像一道凝血,将里面的一切与外界隔绝。

“陈博士,布莱克部长让我…… 协助你整理个人物品。” 安保队员的声音带着迟疑,手里的钥匙串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声响。陈序没有应声,只是抬手拂过玻璃门 —— 指尖触到的冰凉,和海伦娜最后留在心理评估室里的眼神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推开门的瞬间,死寂扑面而来。曾经昼夜不息的实验室,此刻只剩仪器待机的微弱嗡鸣,像濒死者的喘息。主操作台上,海伦娜未完成的超导线圈样本被装在透明密封盒里,淡蓝色的晶体表面落了一层薄灰,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谐振波屏蔽方案” 的公式写到一半,笔尖还嵌在纸缝里,墨水晕开一小片深蓝,像一滴凝固的眼泪。那是她被带走前最后触碰的东西,纸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痕迹。

阿诺德教授的工位保持着仓促离开的模样:老花镜架在《基因污染扩散模型》的扉页上,镜腿压着一张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 “蜥蜴代谢数据需补充”,字迹潦草却有力;半杯冷透的焦糖咖啡还放在桌角,杯壁上的水渍已经干涸,留下一圈褐色的印记。莉莉的工位更显稚嫩:椅子歪歪斜斜地对着门口,实验记录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个没完成的笑脸,嘴角的弧线戛然而止,旁边写着 “明天继续优化线圈参数”—— 那是她留给自己的约定,却再也没能兑现。

陈序走到恒温箱前,玻璃门上的 “封存” 封条被晨光晒得有些发白。他按下解锁键,箱门缓缓弹开,一股混杂着枯萎营养液的气息涌出来。里面整齐排列着六个培养皿,标签从 “医疗线圈样本 1” 到 “样本 6”,是海伦娜为林溪设计的呼吸机线圈原型。曾经饱满的晶体现在已经松散发黄,淡绿色的营养液变成了浑浊的深褐,像被抽干了生命力的血液。他想起海伦娜当初抱着恒温箱,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等这些样本稳定了,林溪出门就不用背沉重的电池了,所有呼吸病患者都能轻松一点。”

那时的他们,以为求知欲是照亮黑暗的火把。为了合成高纯度 c-19 晶体,海伦娜能在实验室守三个通宵;为了验证基因编辑的安全性,阿诺德教授甘愿用自己的血液做对照实验;为了优化线圈参数,莉莉能对着数据模型熬到天明。他们以为知识是无坚不摧的圣杯,却没料到,有些知识的重量,足以压垮追寻它的灵魂。

数据存储区的黑色硬盘柜已经落锁,每个柜门都贴着标签:“超导医疗数据”“基因编辑草稿”“谐振波研究记录”“林溪适配参数”。最后一个标签是陈序亲手贴的,现在却和其他数据一起,被锁进了黑暗。他想起那些日夜,自己趴在这台电脑前,一遍遍调试为妹妹设计的呼吸机参数,屏幕的光映着林溪的照片,她笑着说 “哥,我相信你”。而现在,这些承载着希望的数据流,只能在地下数据库的冷库里,无声地沉睡。

他打开自己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停在三天前:“镍铁合金比例需调整至 3:7,谐振波屏蔽效率可提升 40%”。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线圈草图,草图旁沾着一点淡蓝色的晶体粉末 —— 是海伦娜上次帮他整理数据时不小心蹭上的。那时她笑着说:“你的数据和我的晶体,要永远绑在一起。” 现在,晶体成了封存的展品,数据成了禁忌的秘密,而那个说要绑在一起的人,眼里的光已经彻底熄灭。

陈序缓缓合上日志,将海伦娜的笔记本放在上面,轻轻推进抽屉。他走到实验室中央的白板前,上面还残留着曾经的讨论痕迹:左边是超导反导系统的参数计算,右边是基因污染防控的方案草图,中间用红笔写着 “科学的底线是生命”—— 那是海伦娜的字迹,遒劲有力,却被人用黑笔涂得断断续续,像被撕裂的旗帜。

“时间差不多了,陈博士。” 安保队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序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实验室:蒙着防尘布的操作台、贴满封条的设备、枯萎的晶体样本,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在晨光里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他知道,这场无声的葬礼,不仅是为 “普罗米修斯” 项目,更是为人类那永无止境、却可能引火烧身的求知欲 —— 为海伦娜眼里熄灭的光,为阿诺德教授被限制的自由,为莉莉没画完的笑脸,也为他自己曾经坚信 “知识无界” 的天真。

走出实验室时,安保队员重新贴好了封条。陈序站在走廊里,看着玻璃门后那个被封存的世界,突然明白:有些知识从来不是轻巧的馈赠,而是沉重的枷锁。你以为能推着它走向光明,却可能在半路被它压垮;你以为能靠它治愈苦难,却可能先让它酿成灾难。真正的智慧,不是无所畏惧地追逐所有真相,而是知道何时该停下脚步,何时该为那些过于沉重的知识,举行一场体面的葬礼。

他掏出手机,给独立研究小组发了一条消息:“项目冻结了,但守护没有。今晚八点,老地方见,带好你们能带走的所有数据。”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封条上,将红色的印章映得格外清晰。

陈序握紧口袋里的实验日志,那里还留着海伦娜的晶体粉末,留着他们共同的理想。这场葬礼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 他们失去了实验室,失去了项目支持,却没失去对生命的敬畏,没失去 “用知识守护而非毁灭” 的初心。

有些求知欲可能会落幕,但守护的信念,永远不会被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