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道凝聚了王默然此刻全部精气神、蕴含着混沌辟道真意与一丝青铜秩序之力的灰色气剑,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毫无阻碍地深深扎进了那搏动着的暗紫色源骸投影之中!
“嗷——!!!”
一声超越了物质层面、仿佛源自宇宙阴暗面本源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尖啸,猛地从那晶体内部爆发出来!这声尖啸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否定存在的意念冲击,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污秽次元!
王默然首当其冲,只觉得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针同时刺穿,意识海剧烈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意念洪流彻底冲垮、湮灭!他七窍之中同时渗出血丝,身形摇摇欲坠,那刺入晶体的五指气剑都变得明灭不定,几乎要维持不住!
然而,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
他丹田之内,那尊被湛蓝色数据流包裹的混沌道鼎,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与刺激,轰然剧震!鼎身之上,那些“开片”般的玄奥裂痕骤然亮起,不再是灰、金、蓝三色,而是迸发出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能定鼎乾坤、划分清浊的——暗金色光芒!
那是沉睡于他血脉深处、源自青铜之躯本源的、真正意义上的“秩序”之力!在这涉及存在本质的对抗中,它被彻底激发了!
与此同时,“星语”留下的数据流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不再是单纯的稳定与修复,而是化作无数道冰冷而精确的“信息锁链”,混合着那暗金色的秩序光芒,顺着王默然的气剑,如同病毒般强行涌入那源骸投影的内部!
混沌道鼎更是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鼎内那缓慢旋转的灰蒙蒙气流瞬间沸腾!新生的“混沌源炁”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吞噬、转化着从源骸投影中反馈回来的、精纯却无比恶毒的“虚无”与“死寂”能量!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王默然的每一寸感知,道鼎的裂痕在吞噬与转化中仿佛又在扩大,但一种奇异的、破而后立的“蜕变”感,也随之涌现!
三种力量——混沌的包容与衍化,青铜的秩序与界定,星语的信息与稳定——在这一刻,于王默然这尊濒临破碎的道鼎内,达成了某种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共鸣与协同!
“辟道……纳序……定元!”
王默然福至心灵,发出一声嘶哑却蕴含着某种道韵的低吼!
那刺入源骸投影的五指气剑,光芒骤然内敛,由极致的锋锐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瓦解万物结构、复归太初的“分解”与“同化”之力!
咔嚓……咔嚓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自那暗紫色晶体内部密集响起!晶体表面,以王默然五指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原本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邪异光芒,急剧闪烁、明灭,最终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哀鸣,彻底黯淡下去!
轰隆——!!!
失去了源骸投影的核心支撑,那畸变的噬灵古树残骸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咆哮,庞大的躯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开始剧烈地抽搐、萎缩、崩解!那些悬挂着的黑色囊泡纷纷炸裂,其中的怨魂虚影在一声声解脱般的叹息中化为青烟消散。遍布空间的黑色菌毯与暗红藤蔓也如同被烈日曝晒的冰雪,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整个污秽次元空间,开始剧烈地动荡、收缩!那被污染的泉眼,停止了涌出黑色浆液,转而喷发出大量浑浊的、夹杂着残存污秽气息的混乱能量。
王默然强忍着道基传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瓦解的剧痛与虚弱,猛地抽回右手,身形暴退,同时将残存的混沌源炁遍布周身,抵御着空间崩塌带来的能量乱流。
他死死地盯着那崩溃的源骸投影所在之处。只见那块暗紫色晶体已然碎裂成无数粉末,但在其原本的核心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虚无”本源,如同最后的顽疾,依旧在负隅顽抗,试图重新凝聚!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王默然怀中那一直沉寂的玄冰凝玉匣,突然自行震动起来!匣中的太阳真金,似乎感应到了那点“虚无”本源的存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排斥之意!一道凝练的、仅有发丝粗细、却蕴含着至阳至刚、焚尽污秽意志的金色光焰,如同受到指引般,猛地从玉匣缝隙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点试图凝聚的“虚无”本源!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净化”与“中和”!那点顽强的“虚无”本源,在这纯粹的太阳真火面前,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天敌,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彻底湮灭,化为乌有!
至此,污染的核心,被彻底拔除!
轰隆隆……
次元空间的崩塌加速,天空与大地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剥落、消散。王默然只觉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传来,眼前景象一阵模糊扭曲。
下一刻,他已然重新回到了那片生机盎然的球形空间,站在那株庞大的能量古树——“青帝祖木”之下。身后的翠绿光门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方才那倾尽全力的爆发,以及最后关头三种力量的强行共鸣,几乎将他最后一点潜力也压榨殆尽。混沌道鼎死寂地悬浮在丹田,裂痕遍布,光芒黯淡,连那新生的“混沌源炁”都变得若有若无。肉身的创伤也再次加剧,浑身无处不痛。
但他强行支撑着,抬起头,望向树冠顶端那团柔和的青色光辉——万载空青玉髓。
青霖古灵依旧盘坐在树根处,那双清澈如泉、深邃如天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以及一丝更深沉的……探究。
“以未至地境之身,凭借初成的混沌之道,结合外力,竟真能毁去‘源骸’一丝投影,净化被深度侵蚀的泉眼……你的‘可能性’,比吾预想的更为有趣。”青霖古灵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
她缓缓抬起纤手,朝着树冠顶端轻轻一招。
那团包裹着万载空青玉髓的青色光辉微微一颤,随即,一小截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剔透无瑕、内部仿佛有生命之河在缓缓流淌的青色玉髓,如同拥有灵性般,自动从主体上分离,缓缓飘落而下,悬浮在王默然身前。
精纯、浩瀚、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之机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王默然精神一振,连道基的剧痛似乎都缓解了半分。
“此乃允诺之物,足以救治你的同伴。”青霖古灵淡淡道,“至于你自身的道基之伤……混沌之路,破而后立,非外物可轻易弥补。能否于毁灭中新生,铸就真正的‘辟道’之基,皆看你自身造化。”
王默然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备用的寒玉盒,将这一小截万载空青玉髓郑重收起。有了它,玄刹便有救了!
“多谢前辈赐药!”他躬身行礼,发自内心地感激。
青霖古灵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似乎透过他那残破的躯壳,看到了其深处那尊布满裂痕的道鼎,以及鼎内那三种力量纠缠、碰撞、又隐隐趋向平衡的奇异状态。
“你之道,前所未见。混沌为基,纳序万法,更兼有……那一位的‘秩序烙印’与‘冰冷观测者’的‘信息痕迹’……”她轻声低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或许……你便是那‘钥匙’之一。”
钥匙?
王默然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混元老祖意念碎片中最后提及的——“找到……‘星炬’……核心……‘钥匙’……”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所言‘钥匙’,可是与‘星炬’核心有关?”
青霖古灵看了他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星炬’为何物?”
王默然沉吟片刻,结合自身所知,答道:“晚辈所知有限。只知是上古‘锈骸纪元’所建,用以观测星海、预警‘暗潮’、维系秩序的网络。亦是文明薪火传承之象征。”
“表象而已。”青霖古灵轻轻摇头,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星炬’,乃是于‘太初混沌’与‘万有秩序’之边界,人为设立的‘法则锚点’与‘信息奇点’。它并非单纯的能量装置,更是一座……桥梁,一枚……种子。”
“桥梁?种子?”王默然疑惑。
“连接残缺,补全法则之桥梁;孕育新序,对抗终末之种子。”青霖古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太古一役,法则崩缺,两界分离,暗渊窥伺。‘星炬’之建立,便是为了在那永恒的混沌与秩序之争中,为这方宇宙,争取一线‘变量’,留存一缕‘希望’。其核心,需要的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能够承载、理解、乃至驾驭这种‘变量’与‘希望’的……‘钥匙’。”
她再次看向王默然,目光灼灼:“你的混沌之道,包容万序,潜力无限。你身上的青铜秩序烙印,源自太古,与星炬同源。甚至那‘观测者’留下的信息痕迹,虽冰冷中立,却也代表着一种超越当前文明层级的‘认知’……这些特质汇聚一身,让你具备了成为‘钥匙’的一丝可能。”
王默然心中巨震!青霖古灵的话语,为他揭示了“星炬”更深层次的秘密,也为他自身的道路,指明了更宏大的方向!
“然,‘钥匙’并非唯一,亦非固定。”青霖古灵话锋一转,“暗潮涌动,虚无将至,古老的平衡正在被打破。能否在最终的浪潮席卷之前,找到并‘打开’那扇门,取决于你们这些‘变量’自身的成长与抉择。”
她屈指一弹,一点翠绿色的、蕴含着精纯生命本源与一丝古老树灵印记的光点,缓缓飞向王默然,融入他的眉心。
“此乃一缕‘青帝本源气’,可助你暂时稳定道基裂痕,加速肉身恢复。算是……对你净化泉眼的额外酬谢,亦是对‘钥匙’的一点投资。”青霖古灵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疲惫,“去吧,你的同伴在等你。前方的路……还很长。”
随着那缕青帝本源气的融入,王默然顿时感到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流遍全身,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肉身,甚至连道鼎的剧痛都减轻了不少。他再次躬身致谢,知道此次机缘已尽。
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巡天隼”。有了万载空青玉髓,有了青帝本源气的暂时稳定,他必须立刻返回星炬a,救治玄刹!
看着王默然踏入舰艇,青霖古灵缓缓闭上双眼,空灵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箴言,轻轻回荡在王默然心间:
“记住,混沌非无序,秩序非僵化。真正的‘辟道’,在于理解万物运作之本,于混沌中定义属于你的秩序……星炬核心的线索,或许就藏在你已拥有的‘遗产’之中……”
“巡天隼”引擎发出微弱的嗡鸣,缓缓驶离了这片球形空间,重新投入浩瀚的“翡翠林海”。
王默然坐在主控椅上,紧握着装有玉髓的寒玉盒,感受着体内那缕青帝本源气带来的生机,脑海中回荡着青霖古灵最后的话语。
星炬核心的钥匙……已拥有的遗产……青铜之躯?石盒?薪火之证?还是……那尊正在经历涅盘的混沌道鼎本身?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目标,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救治玄刹,巩固自身,然后……探寻星炬之秘,应对那即将到来的、席卷星海的黑暗浪潮!
舰艇划过翠绿色的星云,朝着归途,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