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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青云坐着轮椅,来到民政局时,已经是十点半。

发现左边排队离婚的人,永远比右边排队领证的人多。

而秋雅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还是那副德行爱磨蹭,没有时间观念。

就连最后的离婚,最后的告别,都他妈的能迟到。

想起刚和秋雅认识那会儿,谈恋爱时每每约好见面,这个烂货没有一次准时赴约。

每次在电话里说马上到,实际上大概率还赖在被窝里。

要是说正准备出发,十有八九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化着妆挑衣服。

若说已经在车上了,估摸着刚踏出家门……

这些不守时的毛病,他曾以为过些年总会改。

没想到都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了,还是老样子。

就在陈青云感到可笑之际。

目光穿透淅淅沥沥的雨色,不经意间在民政局门口。

看到了上回在高空花园餐厅之中,见过的那对年轻情侣。

上次见他们时,男孩手捧鲜花与戒指,红着脸向女孩求婚。

眼里的紧张与憧憬,藏都藏不住。

而此刻,女孩正紧紧牵着男孩的手,排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雀跃。

“宝贝,开心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男孩侧过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等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国家认证的合法夫妻,将会收到法律保护。”

女孩用力点头,踮起脚尖在男孩额头,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开心……一万个开心,比中了奖还开心,终于让我们等到这天了。”

男孩笑着回吻女孩的唇,眼里的光,像揉碎了的星星。

“领了结婚证之后,咱们就开始筹备婚礼。”

“到时候,把所有亲戚都请来,让他们见证咱们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

女孩听得眼睛发亮。

时不时往男孩怀里钻,把民政局门口的冷清,都驱散了几分。

“等结了婚,咱们就有了,真正属于我们的家了。”

“早上一起煎蛋,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周末去逛菜市场……”

“等有了孩子,我都想好了名字,男孩叫念安,女孩叫思宁。”

“到时候送他去幼儿园,看他背着小书包挥手的样子。”

“再陪他走过小学、中学、大学,看着他一点点长成像模像样的大人……”

陈青云听着男孩和女孩眼里的憧憬,苦笑着摇了摇头,摸出烟点燃。

同样是走进民政局这个地方,有人是为了奔赴新生,有人却是为了斩断过往。

雨一直在下,打湿了陈青云的裤脚。

凉丝丝的,像心里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婚姻,真的有这么简单?

婚姻,真的有这么美好?

在他看来,领结婚证不过是漫长煎熬的开始。

先得琢磨彩礼给多少才够,婚礼当天会不会被堵在车门上刁难。

就算顺顺利利结了婚,哪有什么永远甜蜜的二人世界?

迎面而来的,不过是柴米油盐的琐碎。

不过是月月不落的房贷车贷,不过是逢年过节给亲戚送礼的算计。

等有了孩子,更要时刻提着心。

怕突然失业断了收入,愁奶粉尿不湿的开销,纠结送公办幼儿园还是民办。

往后,还有小学择校、中学升学,别家孩子报辅导班,你报不报?

等上了学,还要担心孩子,会不会被黄毛太妹祸害。

这,似乎才是婚姻的真相。

这,才是人生真正的底色。

显然,这对年轻情侣还不懂这些。

他们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秋雅。

满脑子都是甜蜜的风花雪月,看不见藏在那一纸结婚证后的一地鸡毛。

就在那对年轻情侣,手牵手笑着走进民政局,前往登记处时。

陈青云的身后,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

顺着雨幕回头望去,只见一辆亮红色的法拉利停在民政局门口。

秋雅那个臭不要脸的贱人,来了。

来的让陈青云很疑惑,来的让陈青云不由的皱起眉。

秋雅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哪来的钱买这种豪车?

随着车门打开。

陈青云发现,这个烂货几个月不见,像他妈的换了个人。

比起从前的清冷,如今多了种,刻意撩拨的骚气。

看的陈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的秋雅不是这样的。

床上总是放不开,穿衣也素净得像株白兰花,领口严实得连锁骨都藏着。

可现在……

身上这件黑色吊带裙,镶着细碎的水钻,领口开到能看见精致的事业线。

裙摆短得堪堪遮住大腿根,外面那件酒红色丝绒外套根本掩不住底下的风光。

手里拎着的鳄鱼皮手袋,一看就价值不菲,腕间的钻石手链晃得人眼晕。

连脚趾甲都涂着和嘴唇同色的正红,踩着细高跟站在雨里。

活脱脱的,像一朵开得招摇的红玫瑰……

陈青云越看越堵心。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背着他偷人出轨之后,才发生的改变?

难道身上穿着的衣服,背着的包包,戴着的名贵首饰,都是偷的那野汉子买的?

就在陈青云感觉心如刀割之时,只见秋雅俯身对着车里的人亲了一口。

动作自然又亲昵,像在对情人道别。

这一幕,刺的陈青云,比冰冷的雨水,砸在伤口还要疼。

疼的入骨。

疼的窒息。

难道车里面坐的人,就是秋雅背着他出轨,偷的那个野男人?

陈青云拨动轮椅,没有打伞,疯了似的冲进雨里,疯了似的冲向那辆红色法拉利。

他必须搞清楚,必须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勾引他老婆,办了他老婆。

这段路明明只有几十米,可在陈青云心里,却漫长得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打湿了头发,浸透了衣服。

一时间,让陈青云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

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轮椅在积水中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声响,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

车窗里的人影,渐渐清晰。

陈青云看见了那个野男人,看见了那个野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