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都城内,钱峰攥着军令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将那份盖着刘强将军大印的文书往案几上一放,目光扫过帐中其余几位将军,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大将军叫咱们妥善安置百姓,诸位,咱们该怎么安置?”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脸上光影交错。完颜宗望往身前的炭盆里吐了口唾沫,火星“噼啪”炸开,他往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一翘,手在膝盖上轻轻拍着,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安置?按军规来就是了。城破之后,自然是先对城中的大户动手,收刮银子粮草。不然咱们这几万弟兄的犒赏哪里来?总不能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汗,最后连口酒都喝不上吧?”
他话音刚落,王贵就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此人身材魁梧,满脸肥肉,浓眉拧成一团,眼神里透着几分狠色:“宗望将军说得在理!我早打听清楚了,这西城是平民窟,穷得叮当响,没什么油水可捞;东城全是富人区,那些中亚富商的宅子一个比一个阔气,金银珠宝肯定藏了不少!咱们就先抢东城,把那些投降的西辽兵都赶到西城看管起来,派人盯着,省得他们作乱坏了咱们的好事!”
“好主意!”帐内立刻响起附和声。钱峰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见完颜宗望已经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颇重:“钱将军,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分兵行事,效率才高。”
这时,完颜宗弼也站了出来,他年轻气盛,眼神锐利如鹰,攥着腰间的刀柄来回走了两步:“既然东城归你们,那我去抢南城!我听说南城有几家玉器铺,全是上好的和田玉,抢过来能值不少钱!”
几位浓眉大眼的大将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城中的富庶区域瓜分殆尽。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褪去了战事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贪婪。完颜宗望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率先笑了起来:“哈哈哈,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笑声在中军帐内回荡。
片刻后,东城的街口就响起了完颜宗望洪亮的喊声。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铠甲,腰间挎着长刀,眼神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一队队明军士兵,声音里带着几分煽动:“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都给老子上!记住,军纪要严,不许奸淫妇女,谁敢犯这条规矩,老子也保不住你们!”
“将军放心吧!”士兵们的回应此起彼伏,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大明军规,城破之后,可以尽情劫掠,钱财、粮草随便抢,只要不犯奸淫妇女的规矩,基本就不会被追究。对于这些常年没有军饷,全靠劫掠补充军需的辅兵来说,这无疑是最诱人的军令。
得到军令的瞬间,辅兵们的眼睛瞬间冒出了绿光,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看到了猎物。他们攥着手中的刀枪,互相、叫喊着,朝着城中的百姓家中冲了过去。沉重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敲在每一个百姓的心上。
“老乡,开门!快开门!”一个身材瘦干的士兵抬手拍打着一扇木门,声音尖利,“把钱都交出来,我们不杀人!快点!”
木门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门栓被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刚打开一条缝,五人小队的几个明军士兵就瞬间挤了进去,将这户中亚人的家中围得水泄不通。这家人的院子不大,院子里晾着几件破旧的衣物,屋内的陈设简单而简陋,但士兵们还是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哈哈哈,发财了!这里有几个银子!”一个士兵从抽屉里摸出几枚银子,兴奋地举了起来。另一个士兵则掀开了床板,在床板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袋子粮食。
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头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士兵们在院子里大肆搜刮,心疼得浑身发抖。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士兵面前,声音沙哑地哀求道:“各位军爷,不要抢,不要抢啊……我只有这点家底了,是给孙女治病的钱,求求你们了……”
“去你的!”那个瘦小的士兵不耐烦地抬起脚,一脚踹在老头的胸口。老头“哎哟”一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拐杖也滚到了一边。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快步跑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连衣裙,头发凌乱,看到摔倒在地的爷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了!”女孩子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头,小手轻轻拍着老头身上的灰尘,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头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艰难地说道:“没事……爷爷没事……”
抢了钱财的伍长一直站在门口,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子身上,眼睛瞬间一亮。他往前走了两步,绕着女孩子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哎呦,老乡,你孙女不错嘛,真漂亮!这脸蛋,这身段,真是少见啊!”
女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往爷爷身后缩了缩,紧紧地抓着爷爷的衣袖。伍长身边的几个士兵也注意到了女孩子,眼神里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但很快又都收敛了回去。
他们都知道,大明军规里,奸淫妇女是重罪,督战队的人就在城外巡逻,要是管不住下半身,被督战队发现了,当天就能把他们砍了。
伍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可惜地咂了咂嘴,伸手摸了摸下巴,心里暗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过也没关系,等抢完了这城,拿到了银子,回了大明,什么样的漂亮媳妇娶不到?犯不着为了一个姑娘丢了性命。
他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士兵说:“走了走了,这户没什么油水,去下一家!”
士兵们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着抢来的铜板和粮食,跟着伍长离开了院子。院子里只剩下老头和女孩子,女孩子扶着爷爷慢慢站起身,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地上的灰尘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与此同时,西辽城外的明军大营深处,一间临时搭建的军帐内,方七佛面色苍白地苏醒了过来。他刚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头疼欲裂,胸口也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想抬手揉一揉额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大都护!您醒了?”一个亲兵听到动静,立刻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连忙伸手扶住方七佛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坐起来,又拿过一旁的水杯,递到方七佛嘴边。
方七佛喝了一口水,喉咙里的干涩感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喘了口气,眼神急切地看着亲兵,问道:“如今战事如何了?城破了吗?”
亲兵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道:“回大都护,您昏迷之后,刘强将军就接任了您的职位,统领全军。昨日清晨,刘将军率大军攻城,经过一天的激战,如今已经攻破西辽都城,大战结束了!”
方七佛闻言,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胸口阵阵发疼,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甚至带上了几分铁青。他一拳砸在床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真是可恶!”
心里充满了懊悔,都怪自己大意了,非要亲自上前线督战,结果被西辽军的投石砸中,差点把小命都交代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到手的功劳也飞了,全被刘强那个家伙抢了去。
亲兵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劝道:“大都护,您先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虽然功劳被刘将军得了,但您毕竟是大军的大都护,陛下也不会亏待您的。”
方七佛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他靠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之后该如何向陛下解释此事,如何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
另一边,千里之外的南京,政事堂内灯火明亮。陈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份从西辽前线送回来的军报,仔细地翻阅着。案几上还放着几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旁边站着的李虎、赵武等几位大臣,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陈东,等待着他的旨意。
忽然,陈东“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军报拍在了案几上,脸上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几位大臣,忍不住说道:“这个方七佛,真是个倒霉蛋!好好的大都护不当,非要去前线督战,结果怎么样?差点被投石砸死,昏迷了这么久,真是自讨苦吃!”
李虎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说得是。这方七佛就是性子太急了,总想着抢功劳,结果反倒吃了大亏。不过经过此事,他应该能长长记性了,以后就不会这么鲁莽了。”
赵武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李将军说得有理。方大都护能力是有的,就是太冲动了。这次的教训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陈东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光长记性不够,还要受罚!军中有军规,他身为大都护,不遵守军令,擅自上前线,险些影响战事,若是不罚,以后其他将领也跟着学,岂不是乱了套?”他顿了顿,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内侍太监立刻走了进来,太监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带着朕的口谕,即刻前往西辽前线,训斥方七佛一番,罚他俸禄一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陈东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威严。
“遵旨!”侍卫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政事堂内,李虎、赵武等人见状,都纷纷拱手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