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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彻底沉入海平线,只余下天边一抹凄艳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痕。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海水咸腥的气息,吹拂着江月汐苍白的面颊。她半身浸在冰冷的海水里,仅凭最后一丝意志力操控着水流,托住自己和昏迷的路凛,朝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海岸线方向艰难漂去。

视野尽头,不再是繁华的潮生城轮廓,而是一片相对低矮、依附着嶙峋礁石和废弃建筑群构建起来的简陋防御工事——正是她和路凛之前短暂停留过的海边小型据点。此刻,据点方向火光点点,人影晃动,隐约传来呼喊和伤者的呻吟,显然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江月汐咬紧牙关,榨干体内最后一丝水系异能,推动着水流加速。当她的脚终于触碰到岸边粗糙的砂砾时,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带着路凛一起摔倒在浅滩上。

“谁?!”一声警惕的低喝从上方传来,伴随着拉枪栓的清脆声响。一个端着老旧步枪、脸上带着新鲜擦伤的年轻人从礁石后探出头,枪口对准了沙滩上两个湿漉漉的身影。

“是……是我……江月汐……”江月汐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微弱。

“江小姐?!”年轻人认出了她,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随即又看到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路凛,惊呼道:“路哥?!他怎么了?!”他连忙放下枪,冲下礁石,同时朝着据点方向大喊:“郭叔!快来人!是江小姐和路哥回来了!路哥受伤了!”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礁石上方。正是据点的主心骨,郭叔。他断了一条手臂,断臂处缠着渗血的绷带,绷带边缘也被血浸透变硬,身上其他地方的包扎也透着血色。尽管伤痕累累,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看到沙滩上的景象,尤其是路凛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瞳孔猛地一缩。

“快!搭把手!把人抬进去!”郭叔没有丝毫废话,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立刻指挥。他亲自上前,用仅存的右手和身体力量,小心翼翼地和另外两人一起,将路凛从江月汐身边抬起。

江月汐挣扎着想站起来帮忙,却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小汐,你怎么样?”郭叔注意到她的状态,沉声问道,语气带着关切。

“我……没事……异能透支……休息一下就好……”江月汐喘息着,目光紧紧追随着被抬走的路凛,“他……他伤得很重……需要绝对安静的地方……”

“放心,交给我。”郭叔重重点头,随即对旁边一个妇女吩咐:“阿珍,你扶小汐进去,给她弄点热水和吃的。”

据点内部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烟尘混合的味道。简陋的棚屋和加固的集装箱房多有破损,地上散落着弹壳、破碎的武器零件和染血的布条。人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悲伤,默默地清理着战场,照顾着伤员。看到被抬进来的路凛,许多人投来担忧和感激的目光——他们都知道,之前据点能守住,路凛和江月汐的预警和前期战斗功不可没。

郭叔指挥着人,将路凛抬到了据点最深处,一个依托天然岩壁开凿出来的干燥洞窟里。这里相对安静,远离了外面的嘈杂和混乱。洞窟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铺着干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小心点,轻放。”郭叔低声叮嘱。几人合力,将路凛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床铺上。

江月汐在阿珍的搀扶下也跟了进来。她立刻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探向路凛的鼻息和脉搏。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身体晃了晃,被阿珍及时扶住坐下。

“路小哥……”郭叔看着路凛毫无血色的脸,眉头紧锁,脸上的血痕在昏暗灯光下更显深刻,“怎么伤成这样?你们遇到了什么?”

江月汐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深海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那恐怖的巨兽,以及路凛最后那决绝的一击……她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深海……有非常可怕的东西……路大哥为了摧毁它……付出了很大代价……”她无法详细解释,那涉及的力量层次和秘密太过惊人。她尝试去感知路凛体内的状况,但只能感受到一片沉寂和虚弱,仿佛他的生命力被抽空了大半,完全无法触及更深层次的能量核心。 这让她心中的忧虑更深了。

郭叔沉默了片刻,没有追问。他经历过太多,知道有些事不该深究。他看了看路凛,又看了看几乎虚脱的江月汐,沉声道:“明白了。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休息。外面……虽然损失不小,房子塌了几间,物资也毁了不少,但万幸,托你们的福,这次兽潮最后关头突然乱了套,我们抓住机会反击,把那些畜生赶回了海里。死的人……不多,重伤的有几个,轻伤几乎人人都有,但命都保住了。”

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痛惜。“这里很安全,我会让人守在洞口,不让任何人打扰。需要什么,尽管跟阿珍说。”

“谢谢……郭叔……”江月汐由衷地道谢。

郭叔摆摆手,目光落在路凛身上:“路小哥……什么时候能醒?”

江月汐的目光也回到路凛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不知道……他的身体似乎在自我修复,但消耗太大了……可能需要很久……”她只能根据路凛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做出这样的判断,对于他体内那神秘力量的恢复情况,她一无所知。

“那就让他好好睡。”郭叔果断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据点重建和防御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先把伤养好。你们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伸出那只布满伤痕和老茧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江月汐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长辈的关怀,然后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洞窟,只留下阿珍在洞口附近守着。

洞窟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路凛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

江月汐坐在床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路凛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脆弱,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安静得像个孩子,完全看不出在深海时那引动元素风暴、硬撼恐怖巨兽的决绝与疯狂。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湿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笨蛋……”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和后怕。

洞窟外,隐约传来据点幸存者们清理废墟、低声交谈的声音,还有伤者压抑的呻吟。海风穿过礁石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低沉的呜咽。

而在遥远的潮生城方向,那映红天际的火光似乎黯淡了一些,激烈的炮火声也稀疏了许多。石震山站在残破的堤坝上,望着海面上那些失去指挥、茫然徘徊甚至开始互相攻击的海兽群,尤其是那头骨刺断裂、气息萎靡的变异白鲨,正被几头同样混乱的装甲巨蟹围攻,发出愤怒而无力的嘶吼。

“结束了……”石震山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凝重地扫过漂浮着无数海兽尸骸和垃圾的污浊海面,“但这片海……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并不知道,这场席卷海岸的血色潮汐,其核心的终结,以及兽潮指挥系统的崩溃,其源头正静静地沉睡在数百公里外一个不起眼的海边据点深处。

夜,渐渐深了。洞窟内,煤油灯的光芒将江月汐守护的身影拉得很长。路凛依旧沉睡着,体内那三座沉寂的熔炉,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重新点亮了微弱的星火——这修复的过程,连近在咫尺的江月汐也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