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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下的电梯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向下沉坠。每一次停顿和重启,都伴随着应急灯刺眼而不规律的闪烁,将沉默的两人影子在冰冷的钢铁墙壁上拉扯变形。空气里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愈发浓重,混合着地下深处特有的湿冷,压迫着人的神经。

江月汐站在路凛身侧,精神高度集中。她的指尖在空气中无意识地轻微颤动,一丝稀薄的水汽仿佛本能般地在她掌缘流转。她知道下面封存着什么——一个路凛亲自出手叠加多重封印,连那神秘的万物萃取都因此彻底沉寂的危险源头。紧张感如同无形的细绳,缠绕着她的心脏。

厚重的大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被高强度冷光灯照得一片惨白的大型收容格纳库。低温形成的白雾在地面缓缓流动。库房中央,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合金和特种玻璃构成的立方体静静矗立,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永不融化的冰霜,内里层层物理拘束装置闪烁着幽蓝的能量纹路,构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而在那牢笼的核心,那个被层层能量场隔绝的透明观察窗后面——

江月汐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个小女孩?

是的,那是个外表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略显宽大、样式古老而干净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纤细到有些苍白的小腿和小巧的脚踝。柔顺的黑色长发安静地披散着,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那部分面孔,精致得如同人偶——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翼,颜色浅淡得近乎无色的嘴唇微微抿着。

她就像一个在熟睡中等待被唤醒的、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女。

然而,这份“美好”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江月汐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她看到了更多——透过那层阻碍能量探测的厚玻璃,一种极其微弱但本质截然不同的生命波动,如同最冰冷、最深沉的寒流,从那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不是纯粹的能量辐射,而是某种…彻底异于人类、超越她常识认知、带着某种万物寂灭终局感的“存在感”。精致皮囊下,是吞噬一切生命特征的绝对“死寂”内核。

这强烈的认知错位让江月汐的手指猛地攥紧。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终于理解了路凛提起“零”时那份连他都难掩的凝重来自何处!这个小女孩,根本就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深渊本身!

“……这就是零?”她的声音干涩紧绷。

路凛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盯着那被禁锢的存在,走到控制台前。他的手指在复杂的光学键盘上快速敲击着。随着指令输入,格纳库内部响起低沉的气流嘶鸣和机械解锁的复杂咔嚓声。

覆盖在立方体上的冰层没有融化,但表面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氤氲着寒气的竖形通道。

“跟紧我,保持戒备。”路凛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率先踏入通道,零下的寒气瞬间将他包裹,甚至连睫毛都凝上了白霜。江月汐紧随其后,重水异能本能地在身体表层流动,形成一层薄薄的、对抗低温的缓冲膜,但那份穿透力极强的“死寂感”却依旧让她灵魂深处传来微颤。

就在路凛的身影完全进入立方体内部的瞬间。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如同冰冷的、细小的爬虫,直接钻进他的意识深处,再次悄然响起:

「…主人?你是…来带零走吗?离开这个…好冷好冷的地方…?零…不喜欢这里…」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孩童特有的模糊不清和委屈。但每一个音节都冰冷刺骨。

路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走到那个坐在拘束椅内、低垂着头的小女孩面前。

「是。」 他同样在意识中回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带你回帝京。」

「……帝京?那里…有很多很多的…辉光吗?」 零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好奇,但转瞬又低落下去,「可是…零感觉到了…主人你的辉光…好暗…好弱…是被什么…弄坏了吗?那些坏人…?」

「别问多余的事。」 路凛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意念冰冷如铁,「我们要处理你所提到的‘湮灭潮汐’。帝京有更多资源能评估真相。」 他刻意强调了“评估真相”这个词。

「哦…明白了…」 零的意识沉寂下去。她低垂的头颅轻轻晃了一下,仿佛在点头。

路凛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伸出手,动作精准而冷酷地按在零纤细的脖颈后方。那里,在连衣裙衣领的下方,皮肤是异乎寻常的冰凉。他熟练地将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类似黑色金属项圈的装置扣了上去。

“咔嚓。”

一声轻响。

项圈内侧瞬间亮起一圈细密的、幽蓝色的电路纹路,发出低微的嗡鸣。这装置不仅能最大程度限制异能,更内置了高强度神经抑制剂和精神阻隔单元,结合格纳库本身的拘束才压制住了她。

项圈启动的瞬间,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仿佛人偶般的“安静”。

他又取出一对小巧的手铐和脚镣,同样闪烁着能量光晕。冰冷的金属贴合上小女孩纤细的四肢,锁紧。每一环锁链上都流动着微光,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枷锁。

做完这一切,路凛才示意控制台的操作人员。

“解除核心拘束,只保留基础维生循环和底层能量隔绝场。”

操作员在迟疑了一秒后,执行了指令。

立方体内的拘束带和能量扣环逐一弹开。零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

路凛面无表情地伸手接住。女孩的身体轻得过分,柔软而冰冷,像一个灌了冰水的布娃娃。路凛将她单手环抱固定住,动作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更像是在夹持一件必须小心搬运的危险品。

被“主人”这样抱着,零似乎觉得安全了一些,苍白的小脸无意识地在他冰冷的作战服臂弯处蹭了蹭,然后再次陷入那种无机物般的静止状态。

“走吧。”路凛抱着被层层枷锁束缚的零,转身向外走去。

江月汐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睹这一幕,比想象中小女孩的真身更加令人不适。那冰冷的怀抱、机械的动作、层层闪烁的能量枷锁与小女孩柔软依恋的小动作…构成了一幅扭曲而诡异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紧跟在路凛身后半步的距离,全身肌肉绷紧,警惕如同拉满的弓弦。

冰冷的电梯再次上升,回到相对明亮的通道。

郭大校已经在临时特种车库入口处等着。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装甲越野车停在那里,外形低调到甚至有些笨拙,但那厚重的车门、轮轴和车体装甲都透出不寻常的防护等级。看到路凛抱着那个被锁链和抑制器牢牢禁锢的小女孩走来,郭大校眼神一沉,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凝重地点点头。

“路队长,江小姐。押运车已准备完毕,最高防护等级已开启。后部货舱改装为独立收容间,持续供冷、物理隔离、精神干扰屏障全功率运转。” 他言简意赅地汇报,“运输机梯队刚刚确认起飞,按预定航向前进。”

“辛苦了。”路凛示意了一下江月汐。后者立刻上前,小心地拉开沉重的后车门。里面露出一个被隔板分割开的狭窄空间,更像一个强化过的囚笼,散发着稳定的低温和能量场的微光。

路凛将怀里的零轻轻放进那个强化座椅中。锁链在座椅扶手上有专门契合的锁定结构,再次“咔哒”锁死。他退后半步,最后审视了一眼这绝对称不上舒适的“座位”。

「主人…也要…坐在这里面吗?」 零的意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抗拒,在路凛脑中响起。

「不。」 路凛冷漠地回应,视线扫过江月汐,示意她坐上副驾驶位,然后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带有三套锁闭系统的后舱门。「你呆在这里。安静。」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自己则绕到驾驶位,坐了进去。沉重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有力的低吼,启动起来。

车窗摇下。路凛最后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郭大校:“保持通讯频道通畅。空中梯队抵达后,按原计划待命。”

“明白!一路平安!” 郭大校用力挥手。

厚重的越野车卷起一阵旋风,缓缓驶离被防护力量严密控制的车库通道,碾过一片狼藉、但已基本肃清的城市残骸街道,向着城门方向驶去。

车厢内一片压抑的安静,只有引擎的震动声和空调出风的轻鸣。后车厢是完全隔音的屏障。

江月汐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片深色的车窗,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她转向路凛,英气的眉毛紧锁:“刚才在地下…她的‘声音’又出现了?”她捕捉到了路凛那一瞬间的细微神态变化。

“嗯。”路凛目视前方,双手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开向城门外的废弃公路。路面崎岖,碎石遍地。“她还是叫你…‘主人’?”

“是。”

“她认为万物萃取被‘弄坏’了?”江月汐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安。

路凛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扫过眼前逐渐展开的、荒凉而危机四伏的废土景象。路面上有烧焦的车辆残骸,远处隐约可见变异的巨大枯树狰狞地伸展枝桠。

“她感知的,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多。”路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对万物萃取的沉寂状态异常敏感,甚至认为是某种‘损坏’。而且……她提到了坏人。”

两人都心知肚明。零口中那些所谓的“坏人”,绝不仅指神代家那些杂碎。这个称呼所指代的威胁,层级很可能完全不同。

越野车引擎咆哮着,碾过倾颓扭曲的城门残骸,彻底驶出了潮生城。前方,是广袤的、被灰黄色色调和死寂笼罩的末日荒野。扭曲的公路如同一条濒死的巨蟒,伸向视野尽头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山峦深处。

天空铅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阳光艰难地穿过云层缝隙,在荒原上投下几道冰冷的光柱,转瞬即逝,更显大地阴郁。

路凛知道。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疑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