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阴郁的窥探
赵天昊那辆扎眼的法拉利载着他和一众小弟，带着满腔的狂热与崭新的“使命”，轰鸣着消失在老街尽头。辰瑶诊所内，喧嚣过后，恢复了往日井然有序的忙碌。
林辰继续为排队的病人诊脉、施针、开方，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江城某个圈子势力格局的“效忠”戏码，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神情专注，动作行云流水，只有楚瑶偶尔投来的、带着一丝复杂与担忧的目光，暗示着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与此同时，在距离辰瑶诊所不远处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内，第一医院的专家王明德王主任，正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
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关节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台小巧的数码相机，屏幕里是刚刚抓拍到的几张照片——赵天昊单膝跪地、赵天昊恭敬递支票、以及最后那群纨绔子弟簇拥着赵天昊离开的场景。
虽然听不清诊所内的具体对话，但赵天昊那副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以及最后离开时那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无不刺痛着王明德的神经。
“赵天昊……赵家的混世魔王，竟然……竟然对那小子……”王明德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堵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
他回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想通过赵天昊的父亲、宏远集团的赵建国搭上关系，拓展自己在江城上层的影响力，结果那次子对他这个医学专家始终爱答不理，态度轻慢。可现在，这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居然对一个来历不明、衣着寒酸的小中医卑躬屈膝！
这巨大的反差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的权威、身份、引以为傲的西医背景，在那个叫林辰的小子面前，正变得一文不值。
望远镜的镜头再次抬起，死死锁定在辰瑶诊所门口。求诊的人络绎不绝，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体面、一看就不属于这条老街的白领。队伍井然有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盼。
这与他在第一医院专家门诊时，偶尔才能见到的“盛况”形成了鲜明对比，更与他记忆中医疗机构常有的焦躁、匆忙氛围迥然不同。那里弥漫着一种……一种近乎虔诚的安静与信任。
“该死的！”王明德低骂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想起了苏家老爷子起死回生的那一幕，想起了楚瑶看向林辰时那日益崇拜的眼神，想起了卫生局那边传来的、关于“特殊行医许可”的消息，更想起了自己偷拍的那张药方和那几根药草——他私下里找了好几个资深的老中医咨询，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了所以然，要么就惊叹于用药的大胆与精妙，反而问他从何处得来，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挫败感、嫉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林辰的存在，就像一根卡在他喉咙里的刺，不仅让他难受，更威胁到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地位和声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明德眼神阴鸷，喃喃自语。他知道，常规的医疗竞争或者官方手段，在对方拥有苏家支持和特殊许可的情况下，已经难以奏效。必须用点别的“非常规”手段。
他再次拿起手机，翻到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备注只有“西城阿狼”的号码。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沙哑而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有台球碰撞和男人的笑骂声。
“喂？谁啊？”语气很不耐烦。
“是我。”王明德压低了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往车窗方向靠了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哟，王主任？大专家怎么有空找我这种小角色了？是又有‘医疗垃圾’需要帮忙处理了？”
王明德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语气尽量保持平静：“黑狼，有笔生意找你，关于一个不开眼的诊所。”
“诊所？”被称为黑狼的男人似乎来了点兴趣，“说说看。”
“辰瑶诊所，听说过吗？”王明德道。
“辰瑶诊所？”黑狼在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几分琢磨，“最近好像听底下几个小崽子提过一嘴，说是老街那边来了个挺神的小中医，看病挺灵？怎么，他碍着王主任您的事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王明德语气生硬，“我需要你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开不下去。”
“让他开不下去？”黑狼嗤笑一声，“王主任，您这上下嘴皮一碰倒是轻巧。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动静闹大了，我也麻烦。再说了，对付一个开诊所的，方法多的是，您想要哪种‘麻烦’？是让他医患纠纷缠身呢？还是直接让他物理消失？”最后几个字，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寒意。
王明德心里一紧，连忙道：“别搞出人命！弄点医疗纠纷，让他名声臭掉就行。钱不是问题。”
“嘿，这就对了嘛。”黑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满意的味道，“还是王主任爽快。老规矩，先付三成定金，事成之后付尾款。您把诊所地址和那小子的基本信息发我，我琢磨琢磨怎么操作。”
“钱我会打到你老账户。”王明德顿了顿，补充道，“手脚干净点，别牵连到我。”
“放心，我们这行，讲的就是信誉。”黑狼嘿嘿笑着，“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还查不到您头上。”
挂断电话，王明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尽数排出。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辰瑶诊所。
夕阳的余晖洒在“辰瑶诊所”那块朴素的原木牌匾上，泛着温暖的光泽。诊所内，林辰刚为一位老人起完针，老人正抓着他的手千恩万谢。楚瑶端着药盘走过，与林辰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一派和谐、欣欣向荣的景象。
王明德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快意的弧度。
“林辰……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等你身败名裂，被千人所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有些圈子，不是你这种山野村夫能碰的。”
他发动汽车，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如同一条隐入暗处的毒蛇，准备着择人而噬。
诊所内，正低头整理银针的林辰，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若有所感地抬眼，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喧嚣，落在了那刚刚离去的黑色轿车上。
但也仅仅是一瞬，他便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工作，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