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诊所首日，门可罗雀
晨光彻底驱散了青石街的薄雾，将“辰瑶诊所”那块乌木赭红字的牌匾照得愈发清晰温润。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制药材墨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
林辰端坐于崭新却空荡荡的诊堂之内，身前一方案几光可鉴人，旁边是楚瑶精心归置的药材柜，各类草药分门别类，散发着自然的草木气息。楚瑶本人则穿着素净的护士服，守在登记台后，腰背挺得笔直，神情间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沐雪已带着佣人离开，她留下的几盆绿植为这间古意盎然的诊室增添了几分生机。门外，偶尔有早起的街坊路过，好奇地朝里张望几眼，对着牌匾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几句，却无人真正踏足进来。
“噼里啪啦——”
一阵突兀的鞭炮声在门口炸响，是隔壁开杂货铺的王婶好心送来的一挂小鞭，说是“驱驱晦气，添添喜气”。硝烟弥漫，引得几个行人驻足围观。
鞭炮放完，门口很快又恢复了冷清。
与昨日挂牌时的些许热闹，以及之前苏家门口车水马龙求医的景象，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高。
诊室内依旧只有林辰和楚瑶两人。
楚瑶面前的登记本，除了最上面一行她提前写好的日期，下面一片空白。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林辰。
林辰却仿若未觉，神色平静无波。他甚至没有刻意端坐，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门外街道上熙攘的人流，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推演着某种脉络。
“那个……林辰，”楚瑶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干涩，“要不要我出去发些传单？或者，我联系一下苏小姐，看看她那边有没有人需要……”
林辰微微摇头，打断了她：“不必。医缘不可强求。信者自来。”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焦躁。“况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们不是已经有‘病人’了吗？”
楚瑶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只见房东陈德贵正搓着手，一脸谄笑地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却不敢轻易进来打扰。
“林、林神医……”陈德贵见林辰看他，连忙弯腰走了进来，脸上堆满笑容，“您看，我这……什么时候开始治？”他惦记着自己的隐疾，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只是见诊所冷清，没好意思直接闯进来。
“现在即可。”林辰起身，引他来到用屏风简单隔开的治疗区。
楚瑶见状，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好相应的用具。虽然只有一个病人，但这也是诊所正式开业后的第一位求诊者，意义不同。
陈德贵的毛病是多年的湿热下注，伴有前列腺肥大，西医效果不佳且副作用大。林辰让他躺下，望色、切脉，诊断过程简洁而精准。
“问题不大，针灸配合汤药，半月可除根。”林辰语气淡然，取出针包。
“除、除根？”陈德贵又惊又喜，他原本只求缓解症状。
林辰不再多言，手指捻动，数根银针精准刺入关元、中极、三阴交等穴。他下针极快，手法举重若轻，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陈德贵只觉得几处穴位微微酸胀，一股温热的气流随之缓缓扩散，原本小腹的坠胀感竟然立刻减轻了不少。
“神了！真的神了！”他忍不住低声惊呼，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楚瑶在一旁仔细看着，记录着林辰取穴的位置和顺序，心中那份因冷清而产生的些许不安，渐渐被林辰从容不迫的气度所抚平。
治疗结束，林辰开了一副方子递给陈德贵：“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分服。三日后复诊。”
陈德贵千恩万谢地接过方子，恭恭敬敬地付了诊金——林辰依旧只收了五十元，并未因他之前的刁难而多取分文。这更让陈德贵感到羞愧和敬佩。
送走感恩戴德的陈德贵，诊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瑶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林辰却重新坐下，阖上双眼，仿佛老僧入定。
街面上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衬得诊所内部越发安静。
这种极致的静，与门外世界的动，与昨日黑卡震慑、牌匾高悬的“势”，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期待中的门庭若市并未出现，现实的骨感冰冷地呈现出来。
然而，林辰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失落或焦急。
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契机。
等待第一缕真正属于“辰瑶诊所”的医缘，叩响这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就在楚瑶开始整理已经无比整洁的登记台，以打发时间时。
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一个身影，扶着门框，有些犹豫地探进头来。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浑浊，带着底层小人物的怯懦和试探。
她看着端坐不动的林辰，又看了看护士打扮的楚瑶，嘴唇嗫嚅了几下，用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请、请问……这里，能看……老寒腿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在这寂静的诊室里，却清晰可闻。
楚瑶精神一振，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可以的，老人家，快请进来。”
林辰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落在这第一位真正意义上慕名（或许只是试试）而来的患者身上。
辰瑶诊所的第一缕医缘，终于在冷清与等待中，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