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初探虎穴，伪善的豺狼
秦家书房内的空气，直到江若彤离开许久，依旧残留着冰冷的重量。
秦雨烟看着沉默不语的林辰，想开口安慰，却觉得任何言语在血海深仇面前都显得苍白。她只能默默沏了一杯安神的参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林辰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眼神已然恢复了古井无波。仇恨的火焰被他深深压入心底，淬炼成更加坚定的意志。
“我需要见他。”林辰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秦雨烟心中一紧：“现在？太危险了！江警官刚说过他手段狠辣，而且当年的事……”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见。”林辰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躲在暗处猜测，永远找不到真相。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林浩，究竟是何等人物。是人是鬼，总要面对面才能看清。”
他拿出手机，没有拨打江若彤提供的那个私人号码，而是直接通过苏沐雪的关系，联系上了康泰医药的总裁办秘书，以“辰瑶医馆负责人，有意洽谈新型中药制剂合作”的名义，请求预约与林浩副总裁的会面。
苏沐雪的招牌在江城商界足够响亮，预约很快被确认，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
……
康泰医药总部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一如它内部某些人的心肠。
林辰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与周围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精英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神色平静地在前台登记，然后在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却眼神略带审视的女秘书张莉的引导下，走向副总裁办公室。
“林先生，这边请。林总正在等您。”张莉的声音公式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她显然对这位衣着普通、却能让苏氏大小姐亲自打招呼的“医馆负责人”充满好奇，更多的是质疑。
林辰微微颔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沿途的办公环境。宽敞、明亮、现代化，处处彰显着资本的力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打印纸的混合气味，与他医馆里的草药清香截然不同。
走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张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间极其宽敞、装修奢华的办公室映入眼帘。整面的落地窗将江城景色尽收眼底，红木办公桌大气沉稳，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和一些奖杯。
一个男人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迎了上来。
他就是林浩。
看上去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身材匀称，没有一丝发福的迹象。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高定西装，衬得他气质儒雅，风度翩翩。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精明的审视。
“这位就是林辰，林医生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久仰大名了。”林浩主动伸出手，声音温和，态度热情得无可挑剔，“快请坐，张秘书，泡两杯咖啡过来。”
他的手干燥而有力，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显得既真诚又不失身份。
林辰与他轻轻一握便松开，面色平静地在客位沙发坐下：“林总过奖，冒昧打扰。”
“哪里的话，林医生如今可是我们江城的风云人物，能请到你过来，是康泰的荣幸。”林浩笑着坐在他对面，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接待一位普通的、颇有潜力的合作者，“听说你的辰瑶医馆发展迅猛，连苏总的千金都鼎力支持，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言语间提及苏沐雪，看似随意，实则是在点明他知道林辰的“背景”，并将林辰今日的到访，定性为一次依托苏氏关系的商业合作试探。
林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苏小姐只是朋友，医馆能立足，靠的是患者的信任和确切的疗效。”
“哦？那更说明林医生医术高超了。”林浩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道林医生这次来，具体想在哪方面合作呢？我们康泰对中医药板块也一直很有兴趣，尤其是具有市场潜力的古方、验方。”
他直接将话题引向商业合作，避开了任何可能涉及私人的领域，话语圆滑，滴水不漏。
林辰顺着他的话，简单谈了几句关于中药标准化和剂型改良的设想，语速平缓，思路清晰。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林浩本人。
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但眉心之间隐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郁结，那是长期思虑过甚、心机深沉的表征。举止优雅从容，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精心设计，展现出完美的社会精英形象。
然而，在林辰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下，他能隐约察觉到，在这层完美的伪装之下，隐藏着一股阴冷、算计的气息。就像一条披着华美皮毛的毒蛇，看似无害，实则致命。
谈话进行了约十分钟，始终在商业寒暄和不着边际的合作可能性上打转。林浩表现得像一个惜才、开明的企业家，对林辰的“才华”赞赏有加，但对实质内容避而不谈。
是时候了。
林辰装作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上身微微前倾，伸手去端桌上的咖啡杯。这个动作，让他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从领口滑出了一小部分，温润的光泽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微微一闪。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眼神依旧平静地看着林浩，仿佛只是在认真倾听对方关于市场前景的分析。
就在玉佩露出的瞬间，林浩正在说话的语调，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顿挫。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僵硬了不到零点一秒，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震惊与戒备，尽管他立刻用低头搅拌咖啡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但那一闪而逝的厉芒和骤然绷紧的指尖，没能逃过林辰刻意关注的眼睛。
果然！他认得这玉佩！
林浩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笑容更加温和：“林医生这块玉佩很别致啊，古色古香，看来林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对古玩也颇有雅兴？”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将刚才的失态完美地掩盖过去，并将话题引向了无关紧要的收藏爱好。
“家师所赠，贴身之物而已，算不得雅兴。”林辰淡淡回应，将玉佩自然地塞回衣内，动作随意，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心中已然明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不仅认得这代表林家正统传承的信物，而且在看到它的瞬间，流露出的不是亲切，而是警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杀意！
“原来如此。”林浩笑了笑，不再追问，很自然地又将话题拉回了商业合作，“关于林医生刚才提的剂型改良，我觉得我们可以让研发部先做个初步评估……”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更加虚无缥缈。林浩的态度依旧客气，但那种商业上的疏离感更加明显，显然已经将林辰划入了“需要警惕”的范畴。
又过了几分钟，林辰主动起身告辞。
林浩亲自将他送到办公室门口，握手道别时依旧笑容可掬：“林医生，今天聊得很愉快。期待后续能与你有更深入的合作。张秘书，替我送送林医生。”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张伪善的面孔。
张莉引着林辰走向电梯，态度比来时更加公式化。
林辰独自站在下行的电梯里，看着光可鉴人的梯壁上自己冷峻的倒影。电梯内部冰冷的空气，与刚才办公室里虚伪的热络形成鲜明对比。
他缓缓抬起手，隔着衣物，按住那枚温热的玉佩。
脑海中回荡着林浩那瞬间的瞳孔收缩和僵硬的指尖。
“林浩……”
林辰低声自语，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清脆响起，映照着他眼中再无丝毫疑虑的冰寒。
“我们之间，果然隔着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