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苗寨秘闻
云贵深山，雾气比前几日更浓了些，仿佛一层化不开的乳白色粘稠物质，将整个苗寨包裹得严严实实。秦雨烟放下卫星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林辰那句“务必找到还魂草”的余温，她能感觉到江城那边情况的紧迫性。
她推开临时居住的吊脚楼木窗，看着外面几乎凝滞的灰白色空气，眉头微蹙。破解瘴气的“青蒿雄黄方”虽有效，但进度缓慢，像钝刀子割肉。而现在，林辰需要的“还魂草”，据那本残破苗医手札记载，只生长在“极阴之地”，通常与毒虫瘴气相伴而生。在这茫茫深山、瘴气弥漫的环境里寻找一株特定的草药，无异于大海捞针。
“必须加快进度，先彻底解决瘴气，才能安全进山寻找还魂草。”秦雨烟低声自语，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决断。她整理了一下因连日研究而略显凌乱的桌面，将几本正在交叉对照的古籍抄本收好，深吸一口气，走向寨子中央那座最大的、也是唯一被允许靠近的祖祠。
祖祠的石阶前，依旧守着两名面色严肃、手持简陋长矛的苗族青年。他们认得秦雨烟，知道是这位外来女子提供的药方让寨子里几个重症族人肿毒消退，但族规森严，没有族长允许，外人不得入内。
“我要见石岩族长。”秦雨烟用这几日学会的简单苗语夹杂着普通话，语气平和却坚定，“关于彻底驱散瘴气的方法，我可能有新的发现，需要查阅祖祠内更多的古籍印证。”
其中一个青年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祖祠。片刻后，他出来，对着秦雨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祖祠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古朴宏大，充满了岁月沉淀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烟熏味和古老纸张特有的霉味。身形瘦削、脸上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皮的石岩族长，正站在一排落满灰尘的木制书架前，手中摩挲着一枚不知何种兽骨制成的令牌。
“秦姑娘，你说有驱散瘴气的新方法？”石岩族长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眼神锐利地打量着秦雨烟。
秦雨烟微微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族长，我研究了林医生留下的方子和寨子里提供的几本药典，发现‘青蒿雄黄’虽能克制瘴毒，但药性偏于清解，对于这种仿佛有生命般凝聚不散的‘迷魂雾’，似乎缺乏一股‘破开’的力量。就像用微风去吹浓雾，效果有限。”
石岩族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哦？那依你之见？”
“我需要查阅更多关于这片土地，关于这种瘴气源头，以及……关于曾经守护这里的‘林氏’先祖留下的记载。”秦雨烟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族长，“林医生正在救治一位危在旦夕的病人，急需一味名为‘还魂草’的药材，而此物，据载就生长在瘴气源头的极阴之地。破解瘴气，刻不容缓。”
她的话语清晰，逻辑分明，既点明了技术瓶颈，又抛出了救人的急迫性，最后更是隐晦地点出了“林氏”这个关键词。
石岩族长沉默了片刻，手中的骨牌摩挲得更快了。他似乎在权衡，在回忆。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指向书架最里侧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有些歪斜的角落：“那里……有一些先祖留下的手记，年代很久了，或许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自己看吧，小心些，很多纸张都脆了。”
说完，他竟不再多看秦雨烟一眼，转身走出了祖祠，将这片承载着历史的空间留给了她。
秦雨烟心中一动，族长最后那句话和那个特定的指向，绝非随意。她快步走到那个角落，发现那里堆放的并非整齐的典籍，而是一些用兽皮、竹简甚至某种鞣制过的树皮记载的零散手稿，保存状态明显不如外面的书籍。
她小心翼翼地拂去积尘，借助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开始逐一辨认。这些手稿字迹各异，大多是用古苗文夹杂着一些类似甲骨文或篆书的古老符号书写，辨认起来极为困难。时间一点点过去，秦雨烟完全沉浸在了这片古老的知识海洋中，凭借着她扎实的古文字和考古学功底，艰难地解读着。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捆用麻绳系着的、颜色深暗的竹简吸引。这捆竹简被随意地塞在最底层，但其捆扎方式却透着一种独特的规整。她费力地将它取出，解开麻绳。
展开竹简，开篇几个用朱砂混合某种矿物颜料书写的、力透纸背的汉字，让她呼吸瞬间一滞——
《林氏苗医手记》！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秦雨烟屏息凝神，仔细阅读起来。这并非一本系统的医书，更像是一位林姓医者在此地行医、生活的随笔记录。里面详细记载了他如何利用本地草药，结合中原医术，治疗各种瘴疠蛊毒，其中就提到了数种应对“迷魂雾”的思路，远比“青蒿雄黄”更为激进有效，核心在于利用几种属性猛烈的阳性草药，配以特殊引子，煮沸后形成“药蒸汽”，以阳破阴，驱散凝聚的瘴气。
但更让秦雨烟心跳加速的，是手记后半部分的内容。
手记中提到，这位林氏先祖并非本地人，而是因避战乱迁徙至此，因其高超医术和仁心，被当时的苗寨接纳，并委以守护寨子圣物“药王草”的重任。后来，战火再次蔓延，林氏先祖不得不再次迁徙离开，临行前，他将自己最重要的医学心得——《青囊经补编》，藏于寨子附近一处极为隐秘的“水溶洞”深处，并将开启洞内机关的方法，留给了当时最信任的族长。
手记的最后一卷，用更加隐晦的文字写道：“……余之后人，若循血脉感应，持仁心而至，当可启石棺，得全篇，续我林氏济世之志……”
石棺！全篇！
秦雨烟猛地合上竹简，胸口剧烈起伏。她终于明白石岩族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特意指引。他早就知道这本手记的存在，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与手记中描述的“林氏后人”相符的人出现！
她拿着竹简，快步走出祖祠，找到正坐在外面石墩上抽着旱烟的石岩族长。
“族长，这手记……”秦雨烟将竹简递过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颤。
石岩族长接过竹简，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眼中流露出追忆和复杂的神色：“很多年了……阿爸临终前告诉我，要守着祖祠里的这些东西，等一个姓林的医生回来。他说，那是我们寨子恩人的后代，带着特殊的血脉和医术。”
他抬起头，看着秦雨烟：“前几天你们来时，拿出那个破解肿毒的方子，我就有点怀疑。那个方子的配伍思路，和手记里的一些记载很像，不是我们苗医常用的路数。现在，你又提到了‘还魂草’，那也是手记里提到过的、只有林氏传人才懂得如何安全采摘和使用的救命草。”
“所以，您早就知道林辰医生可能是……”秦雨烟恍然。
“只是怀疑。”石岩族长磕了磕烟袋，“但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了。林辰医生，很可能就是我们世代守护的恩人之后。他需要的‘还魂草’，就在那个藏着《青囊经补编》的水溶洞附近。而要安全进入那片区域，必须先按手记上的方法，彻底驱散瘴气。”
一切的线索，在此刻串联了起来。身世、传承、救命草药、破解瘴气的方法，全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溶洞。
秦雨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恢复冷静与专注：“族长，那我们尽快按照手记上的方法，配制‘破瘴汤’！林医生那边，等不及了！”
石岩族长站起身，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些：“好！我这就召集人手，准备药材！是时候，让这片笼罩寨子太久的迷雾，彻底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