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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和死静,跟厚裹尸布似的,把几人包得严严实实。只有彼此呼哧带喘的声儿在窄金属楼梯间撞来撞去,证明他们还喘气。

上头那能把人吓疯的塌方声、怪物疯叫,被厚金属地板隔着,变得闷沉遥远,但每一下沉撞击震传来,都让楼梯井哆嗦掉锈渣,提醒他们毁灭就在脑门上。

“零号…深井……?”

夜鸦那虚得快没、带着没边儿的累和不敢相信的嘟囔,在这死静里清楚得吓人,也让人更发毛。

“他…他说啥?”阿飞声儿在黑地里抖,带着刚捡回命的虚和新的怕。

“好像是什么…井?”林暖暖不确定地重复,她还撑着夜鸦,能感觉他身子冰得吓人还软。

老陈没立马接话。他摸着黑,从兜里掏出那根仅剩的、之前掰亮过现在已很微的照明棒。惨淡的光勉强赶走一小片黑,照亮几张惊魂未定、糊满灰和血道子的脸。

“零号深井…”老陈重复这词,眉头拧死,眼里全是沉和深深的忌惮,“我好像…在多少年前的老传闻里听过这词儿…说是‘永霜之手’最早、最核心、也最碰不得的那些地下研究所之一…据说早被封死或者毁透了…”

他目光扫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楼梯:“要是这底下真是…那咱就不是逃出来了…”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他们是刚出油锅又进火海,可能更糟。

“那…那咋整?回去?”阿飞带哭腔瞅头顶那块被封死的入口,上头正传来让人牙酸的金属扭声和撞声。回去就是死。

“下去。”老陈咬着牙决定,调门没一点犹豫,“没得挑。看看这底下到底有啥。没准…还有别的路。”这更像给自己打气。

他举着微弱的照明棒,小心往下探。楼梯陡还滑,盖着厚厚不知攒了多少年的锈垢和某种滑腻苔藓,必须特别小心才站得稳。

巴顿大叔扛着石头哥紧跟着,每一步都走得极难。林暖暖和阿飞撑着几乎没意识的夜鸦,小雅则紧跟在最后,不时怕得回头瞅头顶,生怕那块板子突然被撞开。

往下,不停往下。

楼梯像没尽头,螺旋着扎进冰地壳。空气变得越来越沉还冰,带着股越来越冲的、说不清的金属锈味儿、臭氧和某种…像消毒水又更刺鼻的化学药水混味儿。

除了他们脚步和喘气,就剩死静。一种比上头怪物叫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没一点活气儿的死静。

“这鬼地方到底多深…”阿飞喃喃自语,声在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

突然,走前头的老陈猛停步,举起了手。

“嘘!”

所有人瞬间憋住气。

在绝对静里,他们听见了一种极其弱的、断断续续的…电子设备运行声?

像某种老服务器风扇在嗡鸣,又像某种小功率指示灯在有规律地闪。

这底下…还有电?还有东西在转?!

老陈加快了下速度。又拐了几个弯后,楼梯总算到底了。

前头出现个小平台,和一扇厚得离谱、看着就牢不可破的圆合金密封门。门上满是粗液压锁和复杂压力阀,没任何窗口,就一个老掉牙的、需要手转的巨大轮盘式门阀。门边框跟岩壁长一块了,显得异常结实。

而那微弱的电子运行声,正是从门上的某个小状态指示灯板发出的——板上,一个幽绿色的、代表“里头没事”的指示灯,正在微弱却规律地闪着。

这扇门…是好的?而且里头好像还维持着某种运转?!

所有人都被这扇明显不属于这时代、科技感和厚重感并存的巨门震住了。

“这…这啥地方?”阿飞嘴张老大。

老陈没答,他仔细查看着门阀和那个指示灯板。板下面还有个极隐蔽的、需要特殊接口的数据口。

夜鸦腰上那个黑电子设备屏幕突然自己亮了下,闪过一行乱码,随即灭了。

老陈试着去转那个巨大门阀轮盘。

“嘎吱————”

轮盘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像几百年没动过的金属摩擦声,但…它居然真慢慢动了一下!

有门儿!

老陈和巴顿大叔对看一眼,两人一块上前,使全身力气开始逆时针转那巨大轮盘。

“嘎吱…嘎吱…嘎吱…”

缓慢的转声在死寂楼梯井里荡,每一声都像耗光了他们所有劲。一圈,两圈…

随着轮盘转,门里头传来了沉机括解锁声,还有气泄压的“哧——”声。

终于,在转了十几圈后,“咔”一声沉脆响,门阀好像到头了。

老陈和巴顿大叔喘着粗气后退。

那扇厚圆密封门,在一阵低沉的液压声里,慢慢悠悠地、平稳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冰、带着强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像无数精密仪器一块转的特殊味儿,从门缝里涌出来。

同时,门里原本微弱的运行声变清楚了不少,那是一种低沉的、稳的、让人心安又隐隐不安的机械嗡鸣。

门缝后面,好像是条灯亮得晃眼、干净得吓人的金属走廊,跟外面锈烂的楼梯井完全是俩世界!

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照亮了几人懵圈的脸。

这底下…居然藏着这么个地儿?!

“进…进去吗?”阿飞声因惊和不确定而结巴。

老陈深吸一口那冰的、带科技感的空气,眼神复杂。他看了眼还昏的夜鸦,又看了看重伤的石头哥和吓坏的同伴。

他们没退路。

他率先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

其他人互相瞅瞅,也陆续跟了进去。

门里的景又让所有人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条宽阔的、墙是某种银白合金的圆通道,头顶是柔和亮的无影灯,地光得能照人,一尘不染。空气冰却干净,几乎没任何怪味。通道往前伸,两边有些关着的、标着号的密封门。

一切都整洁、先进、充满了一种冰凉的秩序感,像时间在这儿停了,或者说,被精心伺候着。跟地上那个乱、危险、破败的末日世界完全俩样。

“这儿…有人?”小雅怯生生问,这地儿干净得不像话。

老陈警惕地四下打量,摇头:“不像。更像是…某种自己转的避难所或者设施。”

他注意到墙上的一些标识和字,是一种非常老、但极规范的通用语和科技符号,跟他记里“永霜之手”牛逼时的风格对得上。

“零号深井…”他又喃喃自语,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猛。要是这儿真是传说中那地方,那它保存得也太好了点!

就在这时,通道前头远处,一扇原本关着的密封门突然“嗤”一声向两边滑开了。

一个穿着旧但干净白大褂、头发花白、戴眼镜的影子,背对着他们,正推着辆放各种仪器的小车,从门里出来,好像要转向通道另一头。

有人!

真有人!

几人都是一愣。

那影子好像听见后头动静,推车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张老但挺和善的知识分子脸,他看到突然出现在通道里、狼狈不堪的几人,脸上露出明显的讶异,随即推推眼镜,露出个温和甚至带点欢迎意思的笑。

“哎呀,真是稀客。”老者的声温和清楚,带着种久违的、属于旧时代的从容和书卷气,“你们咋找到这儿来的?外面…现在啥样了?”

他的出现和他的态度,跟这冰环境还有几人一路经历形成了巨大反差,让所有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绝处逢生?遇到了好心的幸存者?

林暖暖看着老者暖和的笑,一直绷着的神经几乎要松下来。

但就在这一刻,被她撑着的、一直昏的夜鸦,身子突然几不可查地猛绷紧了一下!他的手指头死抠住了林暖暖胳膊,带来一阵刺痛。

同时,林暖暖眼角余光瞥见,老者那件白得晃眼的白大褂袖口里边,好像沾了一小片极其不起眼的、已经干巴发黑的…喷溅状脏点?

那颜色…像极了凝固的血。

而老者那温和的笑,在无影灯照着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好像…太标准了,甚至显得有点硬?

一股说不清的寒意,瞬间窜上了林暖暖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