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旺案件的审理工作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刘旺始终避重就轻，对关键问题三缄其口。市纪委副书记老王向秦墨汇报时，眉头紧锁：秦书记，刘旺像块滚刀肉，承认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对纺织厂土地评估、江东华贸入股这些核心问题，要么推说记不清，要么就往集体决策程序合规上扯。
他在拖时间，等援兵。秦墨一针见血，周国平那边有什么动静？
表面上一切正常。老王压低声音，但据我们了解，刘旺的家属最近活动频繁，见了几个有名的律师。更蹊跷的是，开发区那个江东华贸的负责人王某，上周突然出国了。
秦墨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绝不是巧合。他沉吟片刻：两条线并进。第一，审讯组改变策略，不再纠缠细节，集中火力攻其一点：当初为何执意要引进毫无纺织行业经验的江东华贸？决策程序到底是谁主导的？第二，立即协调公安、外汇管理部门，严密监控王某及其关联人员的资金往来，防止资产外逃。
明白。老王顿了顿，有些犹豫，不过秦书记，如果深挖下去，恐怕会牵扯到更...
不管牵扯到谁，一查到底。秦墨斩钉截铁，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所有行动必须严格依法依规。
就在秦墨全力推进刘旺案时，周国平的反击也悄然展开。
市政府小会议室里，周国平正在主持召开重点项目调度会。发改委副主任赵学明汇报到一半，就被周国平不耐烦地打断：学明同志，你这些数据都是纸上谈兵！城南新区基础设施建设资金缺口两个亿，你打算怎么解决？向上伸手？省里现在强调各地要自力更生！
赵学明解释：周市长，我们研究过，可以通过盘活老城区闲置资产...
盘活？说得轻巧！周国平冷哼一声，那些资产哪一个是容易动的？要么牵扯历史遗留问题，要么职工安置难题一大堆！学明同志，主持工作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会后，赵学明郁闷地来到秦墨办公室：秦书记，城南新区的路网、管网再不跟进，招商来的几个大项目都要黄了。可周市长那边...
我知道了。秦墨安抚道，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你抓紧把盘活方案做细做实，特别是职工安置这一块，要有可操作性。
更棘手的事情接踵而至。第二天一早，陈默匆匆进来：书记，刚收到消息，省发改委原定今天下午专题研究我市申请的区域协调发展专项资金，被临时取消了。
理由？
说是要进一步论证陈默欲言又止，我打听了一下，据说有领导提出，我市近期政治生态需要观察
秦墨目光一冷。这分明是有人在上层做了工作。这时，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电话响了——是省委办公厅的直接线路。
秦墨同志，沈书记让我转达两件事。电话那头是沈一鸣书记的秘书，语气公事公办，第一，省委充分肯定江州市委近期在正风肃纪方面的工作。第二，省委希望江州注意把握工作节奏，维护好发展稳定大局。特别是有些历史遗留问题，要慎重处理，避免引发连锁反应。
挂断电话，秦墨陷入沉思。这通电话看似是肯定，实则是提醒，甚至可以说是警告。显然，周国平的能量超出了他的预估，竟然将打到了省委主要领导那里。
书记，还有一个情况。陈默低声说，这两天，下面区县开始有些议论，说新书记光顾着查案子，不懂经济，担心这样下去江州的发展会受影响。
舆论战也开始了。秦墨走到窗前，望着阴沉的天空。对手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猛。他们不仅在案件调查上设置障碍，还在项目推进、资金申请、甚至舆论场上全面施压，企图让他陷入查案影响发展的舆论漩涡。
小陈，你去做三件事。秦墨转身，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第一，让政研室尽快整理一份材料，重点说明优化营商环境与查处腐败的辩证关系，用数据和案例说话。第二，以市委办名义，通知各区县和主要经济部门，本周内报送上半年经济工作亮点和下半年打算，我要逐一听取汇报。第三，你私下了解一下，省里那个专项资金被搁置，具体是卡在哪个环节，谁提出的异议。
好的，我马上去办。陈默领命而去。
秦墨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现在他面临一个两难选择：如果放缓甚至放弃对刘旺案的深挖，固然可以暂时缓和与周国平的矛盾，争取省里支持，但这等于前功尽弃，刚刚树立的权威将荡然无存；如果坚持查到底，则可能面临更强大的阻力，甚至可能被扣上破坏稳定的帽子。
沉思良久，秦墨拿起电话，要通了市纪委书记：老王，刘旺案的侦查要加快，但方式要更讲究。对那些证据确凿、程序合规的问题，坚决查清；对涉及面广、情况复杂的问题，可以采取滚动式调查，成熟一个，认定一个。总之，既要体现决心，也要把握节奏。
接着，他让办公厅通知：明天上午，召开全市优化营商环境暨重大项目推进会，所有区县党政一把手、市直部门主要负责人参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真正推动发展，谁在阻碍发展。秦墨暗自思忖。
就在秦墨紧锣密鼓部署之际，周国平也在自己办公室与几个亲信密谈。他撑不了多久。周国平胸有成竹，查案子是要讲证据的，刘旺不开口，他秦墨能怎样？省里的态度已经很清楚：稳定压倒一切。只要我们稳住经济基本盘，到时候谁在干活，谁在搞事，一目了然。
市长高明。政府秘书长钱卫东奉承道，不过，秦墨明天要开大会，会不会...
让他开。周国平摆摆手，经济发展是实打实的政绩，不是开几个会就能解决的。你们记住，接下来凡是政府口的工作，都要按部就班，但不必抢进度。他秦墨不是能吗？让他自己去推动好了。我倒要看看，没有区县和部门的配合，他那些蓝图怎么落地！
夜幕降临，市委大楼里，秦墨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他仔细翻阅着陈默送来的各区县经济情况简报，眉头紧锁。简报内容大同小异，成绩罗列得多，问题分析得少，明显是应付差事。看来，周国平的非暴力不合作策略已经开始生效了。
秦墨放下简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过于专注于上层斗争，忽视了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周国平在江州经营多年，其影响力早已渗透到各个层面。仅靠市委一纸文件，很难真正调动起整个官僚体系的积极性。
必须改变策略了。秦墨自言自语。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几个字：沉下去，抓典型，以点带面。他决定，接下来要花更多时间深入基层，一方面了解真实情况，另一方面寻找突破口，树立几个真抓实干、成效显着的正面典型，以此带动全局。
同时，他还要加强与省级相关部门的沟通，不能任由周国平单方面影响上级对江州的判断。想到这里，秦墨拿起电话，准备拨给省委政研室一位相熟副主任，约个时间汇报工作。
然而，就在秦墨思考破局之策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陈默几乎是跑着冲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书记，刚接到紧急报告，云山县...云山县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