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死亡引发的波澜尚未平息，秦墨指示下的秘密调查却在沉默中加速推进。市纪委书记老王亲自坐镇，调动精干力量，围绕老张U盘提供的线索以及“江东华贸”的资金流向，展开了更加缜密和周全的外围调查。调查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进行，避开了可能被对方渗透的常规渠道，如同一把无声的手术刀，精准地探向病灶深处。
几天后，老王带着一份厚厚的、用档案袋密封的材料，再次来到秦墨办公室。他的眼中带着血丝，但神情异常振奋。
“秦书记，重大突破！”老王将档案袋放在桌上，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我们顺着会计师事务所那条线往下查，有了惊人发现！”
他打开档案袋，抽出几份关键材料：“首先，这是当时负责化工厂资产评估的‘信诚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人李某，与刘旺妻弟张某之间的银行转账记录复印件，时间点就在评估报告出具前后，金额高达两百万元！虽然备注是‘咨询费’，但结合时间点和双方身份，这明显是赤裸裸的利益输送！”
秦墨接过转账记录，看着上面清晰的数字和名字，眼神冰冷。这直接印证了评估环节存在猫腻的猜测。
“其次，关于‘江东华贸’。”老王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我们通过特殊渠道，查到了该公司收购化工厂资产后，立即将那块沿河土地抵押给‘鼎峰信托’的合同复印件以及资金流向图。抵押套现的资金，大部分并未用于企业经营，而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股权设计和壳公司倒手，最终流入了境外一家名为‘晨曦投资’的公司。而这家‘晨曦投资’的实际控制人，经核实，是周国平市长那位长期定居海外的外甥，周晓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名字，秦墨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周国平的外甥！这条线，终于还是清晰地指向了周国平本人！这不再是简单的监管失职或工作失误，而是涉嫌利用职权，为亲属牟取巨额利益的严重违纪违法行为！
“证据链扎实吗？”秦墨沉声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非常扎实！”老王肯定地回答，“银行流水、信托合同、股权关系、资金路径，环环相扣，形成了完整的闭环。虽然对方做了一些掩饰，但通过技术手段和交叉印证，基本可以锁定。此外，我们还找到了当时在‘信诚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一名知情人，他愿意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出面作证，指认当时是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才违心出具了那份低估资产的报告。”
铁证如山！
秦墨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内心波涛汹涌。这些证据，足以将刘旺钉死，更将矛头直指周国平！这已远远超出了一般违纪的范畴，涉嫌严重的职务犯罪。这场斗争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老王，这些证据，立刻做最高级别的保密处理和司法固定。知情人要绝对保护好，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暴露。”秦墨停下脚步，语气凝重，“现在，我们面临一个关键的抉择：是立刻将这些证据提交给省调查组，还是再等一等，看看能不能挖出更深处的东西？”
老王思索片刻，谨慎地说：“秦书记，现有的证据，已经足够对刘旺立案侦查，甚至可以对周国平采取必要措施。但周国平树大根深，在省里也有关系。如果现在交出去，省调查组内部万一有不同声音，或者有人通风报信，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导致对方销毁其他证据、串供甚至外逃。我认为，应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更直接的、关于周国平本人收受好处的证据，或者查清其他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争取一击致命！”
秦墨点了点头，老王的顾虑正是他所担心的。周国平不是刘旺，其反扑的能量和决心会超乎想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你说得对。”秦墨下定决心，“继续深挖！重点查几个方向：第一，周国平及其配偶、子女的财产状况，特别是境外资产；第二，周国平在担任市长期间，其他重大工程项目、土地出让、政策优惠等方面，是否存在为特定关系人谋利的情况；第三，密切关注周国平最近的动向，防止他狗急跳墙。”
“明白！”老王领命，“我立刻去安排！”
就在秦墨与老王密谋的同时，周国平那边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王某的突然死亡，虽然暂时切断了一条线索，但也让他意识到，秦墨的调查可能已经触及了核心地带。他加紧了活动，一方面通过各种渠道向省里传递“江州局势复杂、调查不宜过度扩大化”的信息，另一方面则更加隐秘地处理手尾。
几天后，周国平以汇报工作为名，再次拜访了省委某位与他关系密切的领导。回来后，他召见了自己的核心智囊、市政府秘书长钱卫东。
“风声越来越紧了。”周国平脸色阴沉，“秦墨这是不死不休啊。王某的事，恐怕没完。”
钱卫东压低声音：“市长，要不要……再采取一些更彻底的措施？比如，那个审计局的老张……”
周国平眼中寒光一闪，但随即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不能再出事了！王某的死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再动手，就是自寻死路！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让该闭嘴的人永远闭嘴，该消失的东西彻底消失！你亲自去安排，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必须处理干净！另外，准备好备用方案，万一……万一情况不妙，要确保我们能安全撤离。”
“是！我明白！”钱卫东心中一凛，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山雨欲来风满楼。江州的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和紧张。双方都在暗中调兵遣将，积蓄力量，准备着最后的决战。秦墨手握铁证，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布下天罗地网；周国平则预感末日将至，疯狂销毁证据，安排退路。
一天深夜，秦墨接到老王从办案点打来的紧急电话，语气异常严肃：“秦书记，有突发情况！我们监控到，周国平的妻子预订了明天下午飞往加拿大的机票，是单程票！同时，周国平的秘书今天下午以‘整理档案’为名，进入了市政府机要档案室，行为可疑！”
秦墨的心猛地一紧！周国平要跑！？还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但无论如何，这都表明对方已经意识到了极大的危险，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立刻加强对周国平及其家属的暗中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秦墨果断下令，“同时，加快证据梳理和固定速度，准备随时收网！”
放下电话，秦墨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市政府大楼依然亮着的几盏灯光，其中一盏，就属于周国平的办公室。他知道，最后的摊牌时刻，可能就要提前到来了。他手中沉甸甸的证据，即将从秘密武器，转化为刺向腐败分子的利剑。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暗战，终于要图穷匕见，迎来最终的结局。而这一剑，必须快、准、狠，不容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