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玄冰原,乃是一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广袤天地。这里没有四季之分,唯有呼啸的罡风与彻骨的严寒。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大地是深达万丈的冰川,奇异的冰晶植物顽强地生长在冰缝之中,散发出幽幽蓝光。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极度冰寒的灵气,寻常金丹修士在此,若无特殊法宝护体,恐怕不消片刻便会法力冻结,化作冰雕。
徐青与星璇,在雪族女皇冰芸及一众长老的恭敬引领下,穿越了狂暴的冰原风暴区,抵达了雪族的核心聚居地——一座完全由万年玄冰构筑而成的巨大城池,“冰魄圣城”。
圣城巍峨壮观,晶莹剔透的冰晶建筑在黯淡的天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城内街道宽阔,有身着冰蚕丝袍的雪族修士来往,气息大多冰寒而强大。城池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千丈的冰峰,峰顶之上,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神殿的轮廓,那便是雪族圣地——冰凰祖殿,也是此次危机的源头所在。
一路行来,徐青与星璇皆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土地的不寻常。那弥漫的极寒源气确实在缓慢地流失,如同一个漏气的皮囊,虽然流失速度不快,但趋势明确,且带着一种“被汲取”的异常感。更令人不适的是,在那精纯的冰寒灵气中,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侵蚀与死寂意味的“域外寒煞”,这煞气无形无质,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磨着此地生灵的生机与地脉的本源。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星璇微微蹙眉,她的混沌星源道体对能量流动异常敏感,“地脉源气的流失尚可弥补,但那域外寒煞已与部分地脉纠缠颇深,如同毒素,清除起来颇为麻烦。而且,冰凰祖殿的封印……”
她的目光投向那座巍峨的冰峰祖殿,能感觉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冰凰意志在其中沉睡,但封印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丝丝缕缕更精纯也更具侵蚀性的域外寒煞正从中渗透而出。
冰芸女皇面露忧色:“道尊明鉴。祖殿封印乃先祖冰凰以自身本源所设,维系着我族气运与玄冰原地脉核心。如今封印松动,非但我族危在旦夕,若让其中被镇压的域外寒煞源头彻底爆发,恐怕整个北地都将化为绝域,甚至波及中州。”
徐青点了点头,混沌神识仔细扫过整片玄冰原,沉吟道:“此地极寒源气流失,一是因封印松动,本源外泄;二是那域外寒煞不断侵蚀、转化地脉能量;其三……”他目光微凝,望向冰川深处某些特定的方位,“似乎还有人为引导、窃取的痕迹,虽然极其隐蔽,但瞒不过我。”
“什么?有人窃取地脉源气?”冰芸女皇与众长老闻言又惊又怒。玄冰原乃是他们世代生存的根本,竟有人暗中行此绝户之计!
“暂且不急,先解决根本问题。”星璇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当务之急,是稳固祖殿封印,驱散域外寒煞,补充地脉源气。”
计议已定,众人径直前往冰峰祖殿。
祖殿大门由万载玄冰核心雕琢而成,其上铭刻着古老的冰凰图腾与封印符文,此刻,那些符文的光芒已然黯淡,图腾上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殿门尚未开启,一股比外界浓郁十倍的阴寒死寂之气便扑面而来,让随行的雪族长老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璇上前一步,无视那侵蚀神魂的寒煞,玉手轻轻按在冰冷的殿门之上。眉心处,混沌星源印记微微亮起,一股温润而磅礴、仿佛能滋养万物本源的力量缓缓注入。
“嗡……”
殿门上的冰凰图腾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发出一声微弱的清鸣,黯淡的符文也重新闪烁起微弱的光芒。那渗透出的域外寒煞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被星源之力迅速净化、驱散。
“开。”星璇轻吐一字。
沉重的玄冰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殿内景象。
祖殿内部空间极大,穹顶高悬,由无数冰晶凝结而成,如同星空。大殿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一座巨大的、由某种透明蓝色晶石构筑的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枚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湛蓝、内部仿佛有冰焰流动的翎羽——冰凰本源翎羽!这正是封印的核心与雪族力量的源头。
然而此刻,这本应散发着纯净极寒之力的翎羽,表面却缠绕着一道道如同黑色小蛇般的诡异气流,正是域外寒煞的本体!它们不断扭曲、钻探,试图侵蚀翎羽,更有一道粗大的黑色气柱,自翎羽下方连接着祭坛的某处裂隙,深入地脉不知名处,显然便是那寒煞的源头通道。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原本玄奥的封印阵法已然破损多处,光芒明灭不定。
情况危急!
“必须尽快切断寒煞源头,净化翎羽,修复封印!”冰芸女皇急声道。
“我来切断源头,净化寒煞。”徐青当仁不让,一步踏入殿中。周身混沌领域骤然扩张,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无形的磨盘,开始碾压、分解那些缠绕在翎羽上以及从地脉裂隙中涌出的域外寒煞。混沌之气包容万法,对这种异种能量有着先天的克制,寒煞一接触混沌领域,便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他更是一指点向那连接地脉的黑色气柱,混沌归无之意弥漫,试图从根本上瓦解这条通道。
“我来稳定翎羽,修复封印,接引星力补充地脉。”星璇紧随其后,飞身落在祭坛之上。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璀璨的混沌星辉,如同星辰之主降临。那星辉并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滋养万物、定义秩序的磅礴力量,温柔地将那枚被侵蚀的冰凰翎羽包裹。
“星辰源初,听吾号令!净化!”
纯净的星源之力涌入翎羽,那纠缠的黑色寒煞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挣扎,却在星辉的照耀下迅速淡化、消散。翎羽本身湛蓝的光芒逐渐恢复,内部的冰焰重新变得纯净而活跃。
同时,星璇脚下步伐玄奥,每一步落下,都有乳白色的道纹烙印在祭坛破损的阵法节点上。那些古老而破损的冰系符文,在接触到混沌星源道纹后,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不仅迅速修复,其结构甚至变得更加稳固、玄奥,隐隐与周天星辰轨迹相合。她更是指引周天星力,无视玄冰原的铅灰色天幕,直接穿透虚空,化作一道纯净的星辰光柱,灌入祭坛,顺着地脉流向玄冰原各处,开始补充那流失的极寒源气。
两人的配合默契无间,一个主“破”,以混沌消弭外邪;一个主“立”,以星源重塑秩序。
然而,那域外寒煞的源头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地脉裂隙中猛地传来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意志冲击!同时,冰芸女皇脸色一变:“不好!那些窃取地脉源气的贼子,趁此机会加快了汲取速度!在西南方位三千里外的‘寂灭冰渊’!”
“找死!”徐青眼中寒光一闪,对付域外邪魔是正事,清理门户同样刻不容缓。他心分二用,大部分心神依旧维持混沌领域净化寒煞,同时并指如剑,朝着西南方向隔空一划!
“混沌之剑,斩因断果!”
一道细微的灰色剑意,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穿越三千里,没入那所谓的“寂灭冰渊”深处!
“啊!”
“不!”
隐约间,似乎有数声凄厉的惨叫自遥远方向传来,随即,那被人为引导、窃取地脉源气的异常波动,戛然而止。
冰芸女皇与众长老感受到那窃取之力的消失,又惊又喜,对徐青和星璇的手段更是敬畏到了极点。
解决了内忧,两人全力应对外患。徐青的混沌之力如同永不停歇的磨盘,将那地脉裂隙中涌出的寒煞不断磨灭,甚至反向侵蚀,追溯其源头,以混沌归无之意,强行将那裂隙弥合、封锁!星璇则全力修复封印,以混沌星源道纹重铸的冰凰封印大阵,比原先更加坚固,且带上了一丝星辰的永恒韵律,将那域外寒煞彻底隔绝在外。同时,浩瀚的星力持续涌入,滋养着冰凰翎羽,补充着玄冰原流失的地脉源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当最后一丝域外寒煞被徐青的混沌领域净化,当星璇将最后一道混沌星源道纹烙印在祭坛核心,当那冰凰翎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光华,引动整个冰魄圣城乃至小半个玄冰原的极寒源气欢欣雀跃、奔腾流转之时——
“唳——!”
一声清越而充满喜悦的凤鸣,自那冰凰翎羽中响起,一道巨大的冰凰虚影冲天而起,在圣城上空盘旋飞舞,洒下无尽冰晶光华!原本铅灰色的天空,仿佛被这纯净的极寒之力洗涤,变得澄澈如蓝宝石,温暖的(相对而言)阳光透过冰晶云层,洒落在这片永恒的冰原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玄冰原的危机,彻底解除!地脉源气不仅停止流失,反而因星璇引动的周天星力补充,变得比以往更加充沛、纯净!那冰凰祖殿的封印,更是被加固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所有雪族子民,无论身在何处,都感受到了这股源自血脉与本源的欢呼与新生,纷纷走出住所,朝着祖殿方向,朝着空中那两道如同神明般的身影,虔诚地跪拜下去。
冰芸女皇热泪盈眶,率领全体长老,对着徐青和星璇深深叩首:“雪族冰芸,率全族,拜谢二位圣主再造之恩!自今日起,雪族愿永世追随混沌星源道统,奉二位圣主为尊,如有违背,天地共弃!”
星璇缓缓收功,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眸中星光更盛。她与徐青相视一笑,接受了雪族的归附。
而就在雪族举族朝拜,混沌星源道统的气运与这极北之地紧密相连的刹那——
“轰!!!”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意志,仿佛沉睡了万古,自玄冰原最深处的冰川之下,缓缓苏醒!紧接着,中州大地,玉虚宫深处的某座古老石殿、烂柯寺藏经阁地底的一页金箔、万法荒丘核心的几处神秘土丘、乃至四海之渊……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境绝地,几乎同时,有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微微波动,似乎都被这新生的、却又带着无限可能的道统气运所惊动,投来了一丝带着惊讶、审视,甚至是一丝期待的目光。
徐青与星璇同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无尽虚空。
他们知道,混沌星源道统,经此一事,已不再仅仅是中州一隅的理念,而是真正开始与这方世界的古老本源、与那冥冥中的万法气运,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与交织。
万法归流,道统初立,其引发的波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