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信刚走到物流站门口,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医院来催款,没好气地接起:“又怎么了?”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是顶头老大梅子姐的声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建信啊,听说你手下折了点人?”
黄建信心里咯噔一下,腰瞬间弯了半截:“梅子姐,是我没管好弟兄,给您添麻烦了……”
“多大点儿事。”梅子姐在那头轻笑一声,“医药费你自己解决,别让医院找到公司闹腾,丢不起那人。物流站的活儿不能停,下午那批医疗器械必须发出去,耽误了东家的生意,你知道后果。”
黄建信连忙应着:“您放心,保证办妥!”他等着接下来的训斥——毕竟折了这么多人手,按楚家的规矩,至少也得罚他三个月分红。
可梅子姐却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道上混,谁还没栽过跟头?关键是得爬起来。让人看了笑话,丢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脸。”
“……是。”黄建信愣了愣,没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行了,忙你的吧。”梅子姐直接挂了电话。
黄建信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半天没动。这不对劲。楚家向来规矩大,手下人私斗误事,轻则罚款、重则撤职,怎么这次就轻描淡写过去了?还特意提一句“爬起来”?
难道是上面觉得他被人欺负到头上,丢了楚家的脸,故意让他找回场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又有些泄气。找那个“蜘蛛侠”?连人影都不知道在哪,怎么找?难不成真去精神病院蹲点?
他摸出烟盒,发现里面空了,烦躁地扔在地上。旁边的小弟赶紧递上一根,帮他点着。
“老大,上面说啥了?”
“没说啥。”黄建信吸了口烟,烟雾呛得他咳嗽两声,“让人去查那个蜘蛛侠,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小弟面露难色:“哥,那家伙穿着紧身衣、戴着面具,连男女都分不清,咋查啊?”
“废物!”黄建信踹了他一脚,“查昨晚的监控!查那附近所有的监控!我就不信他能凭空消失!”
小弟不敢再顶嘴,赶紧掏出手机安排人去查。
“再去找些临时工来,先把今天的货处理掉!”黄建信继续安排着。
黄建信望着物流站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心里那点侥幸渐渐被更深的烦躁取代。不管上面是什么意思,这面子他必须找回来。否则别说在道上混,就是手下这帮兄弟,也得看他的笑话。
他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先不去医院,去老味道饭馆后巷。”
他得亲自去看看现场,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那个蜘蛛侠下手那么狠,总该留下点什么吧?
车刚启动,他又突然拍了下额头——对啊,找不到蜘蛛侠,还能找那个叶家啊!
那家人就算不知道内情,可事情终归是因他家而起的。实在不行,只能让他们背锅!是卖房还是卖肾,也得逼着他们把这笔钱出了!黄建信眼中透出一股残忍:姓叶的,算你们一家倒霉,谁让你们没靠山呢!软的硬的都不吃,你们也别怪我心狠!
“改道,去老厂家属区!”黄建信眼里闪过一丝狠劲,“找不到那个神经病,就拿姓叶的一家开刀!”
司机没敢多问,猛打方向盘。后视镜里,物流站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越来越小。
另一边,梅子姐挂了电话后,对着身后一个穿格子衬衣的男人说:“冯哥,按您的意思说了。”
男人靠在沙发上,指尖转着一根雪茄,轻笑一声:“知道了。让黄建信折腾去,别出人命就行。”
黄建信的车刚拐进家属区巷子就熄了火——路太窄,堆满了旧家具和废纸箱,根本开不进去。他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踢到个破陶罐,顿时皱紧了眉头。
“什么破地方。”他啐了一口,踩着满地碎砖往里走。墙皮剥落的红砖楼歪歪扭扭挤在一起,晾衣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旧衣服,风一吹,更显出一种破败感。黄建信下意识理了理衣领,嘴里还忍不住抱怨。
其实他忘了,小时候住的棚户区比这还破。那时候他妈总在楼道里生煤炉,呛得他天天咳嗽。可现在站在这里,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喂,问个事。”他看见前面楼门口坐着个择菜的大妈,扬声喊道。
大妈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他。这人穿着名牌衣服,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眼神吊得老高,一看就不是善茬。她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豆角捏得更紧了——该不会是谁欠了高利贷,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老叶家……是不是在这栋楼?”黄建信指了指面前的单元门。
大妈眼珠转了转,嘴上应着“是呢”,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老叶家那小子确实出息,考上大学不说,前几天还开着辆白花花的小汽车回来,把她那两个在网吧混日子的儿子衬得像废物。现在有人来找麻烦,她嘴上不说,心里竟有点莫名的舒坦。
黄建信没察觉到她的心思,继续问道:“听说他儿子买了辆新车?”他装作随意地问,眼睛却紧盯着大妈的表情,“这孩子挺能耐啊,大学生还能赚这么多钱。”
“赚个屁!”大妈像是被踩了尾巴,手里的豆角“啪”地摔在盆里,“偷开人家的车!不知道谁家的,天天开着在门口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我早就跟我家那口子说,这叫打肿脸充胖子!”
黄建信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果然是借的!他就说嘛,穷工人家的儿子哪能开得起路虎,多半是趁人家不在,偷开出来显摆的,跟楚家八竿子打不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冷笑起来——就这货色,还敢跟他叫板?
“哦!”他扔下一个字,转身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大妈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又低头择菜。刚掐掉一根烂豆角,突然想起什么——刚才那男的问老叶家,该不会真要找事吧?我要不要跟老叶说一声?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择好的豆角往盆里拢了拢。
黄建信快步走出家属区,坐进车里又扯了扯领口。
“去医院。”他掏出手机,翻出堂妹黄主任的号码,“医药费你先垫着,到时候我让那一家子还你。”
挂了电话,他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红砖楼,嘴角勾起一抹狠笑。医药费的解决办法有了,要是还能找到那个精神病蜘蛛侠,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