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站在雨里
雨下得不大，但很密，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着傍晚的街道。路灯还没亮起，世界陷在一种潮湿的、昏暗的静谧里。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穿着常穿的黑色西装外套，站在人行道旁。肩头洇开了一小片更深的水渍，他没在意，目光垂落在那个被雨水打湿、有些塌软的纸箱。
纸箱里，蜷缩着一只很…懒散的猫。
另一把伞，米色的，撑在纸箱的上方，像一小片固执的天空。
橘佳代蹲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穿着浅色的裤子，膝盖以下几乎全被溅起的雨水打湿。
她静静地看着那只小猫，看着它狼吞虎咽的吃着火腿肠。
松田阵平看着她蹲踞的背影，他知道她看到了这条小巷口纸箱里的动静，然后停了下来，看了很久，最后转身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他没问，只是跟了过来，撑开伞，站在她身后。
过了许久，久到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站麻了，他才开口。
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有些低沉，不带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选项：
“要养吗？”
他知道答案
几乎在问出口后，她沉默的那几秒钟里，他就知道了。
橘佳代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仪式，用手撑住膝盖，有些踉跄地试图站起来。
小腿因为长时间保持蹲姿，传来一阵强烈的、针刺般的麻痹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将自己手里的伞，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纸箱的上方后，橘佳代转向松田阵平，雾蒙蒙的雨没来得及打湿她，就被挡住。
“我没办法对生命负责。”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也是干巴巴的，像一句背诵了无数遍的台词。
松田阵平皱起了眉，心里没来由地窜起一股烦躁。他讨厌她这种时候的样子，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壳里，说着这种看似清醒实则逃避的话。
“养动物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硬邦邦的意味，像在反驳一个荒谬的观点，“我们难道不会帮忙？”
松田阵平把“我们”两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
他知道，hagi那个家伙要是知道，也会兴冲冲跑过来，说不定还是最上心的。
况且，这从来就不是她需要独自承担的问题。
橘佳代的目光飘向远处被雨水模糊的车灯，她想起了很多碎片式的东西，那些她没能抓住的，那些她主动放手的，久远的事情……
“所以就这样？”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在伞下暂时得到庇护的小猫，“给它一顿饭，撑一把伞，然后走开？这就算负责了？”
他的话语像石头一样砸过去，带着他自己也未必完全理解的恼火。
“这只猫又不瘦！”橘佳代被激起了火气，指着猫大声喊着，“你自己看啊！野猫能有这种神态也是猫大王吧，哪里用得着愚蠢的人类操心！”
愚蠢的
人类
…
松田阵平被她突然的爆发弄得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弯腰看清楚被箱子挡着的猫躯
还真是…
好
胖…
“不是啊？”他有点难以置信，伸出手指比划着，“头这么小哎？”
“哈”
橘佳代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胜利意味和浓浓嘲讽的笑声，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他。
“那你悲伤什么…我还以为……”松田阵平闭上嘴，他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向别处。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咚”一声被推开，刚才卖给他们火腿肠的店员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
“哎呀，两位客人，你们还在这里啊？”
她看着他们对峙的姿势和地上的猫，恍然大悟般解释道，“哦，你们是担心这只猫吗？不用担心的，它是楼上住户家养的，，就是有点调皮，喜欢溜下来玩，有时候下雨了也不知道回去。它主人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找它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店员的话，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旁边居民楼的窗户。
就在斜上方三楼的一扇窗户后，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们抬头望去的瞬间，“唰”地一下，迅速将窗帘拉拢，消失在了后面。
松田阵平：“……”
橘佳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