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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夜晚,是真正的炼狱。

湿透的作训服,在山顶寒风的吹拂下,像一层冰冷的铁皮,无情地抽取着林锐体内最后的余温。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身体在体温过低时,最本能的求生反应。

肌肉的痉挛,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蔓延至全身。

这样下去不行。

剧烈的颤抖会影响据枪的稳定,更会加速体力的消耗。

林锐的意识,在身体的极度痛苦中,反而变得异常清醒。

他想起了郭志刚笔记中记载的一种名为“控温呼吸法”的技巧——通过改变呼吸的深度和频率,配合特定肌肉群的微弱等长收缩,来刺激身体内部产生热量。

这是一种极耗心神和体力的法门,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在眼下,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开始调整呼吸,吸气绵长,呼气短促。伴随着呼吸,他背部、大腿的核心肌群,开始进行着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轻微的绷紧与放松。

一丝微弱的暖流,开始在冰冷的身体中顽强地升起,对抗着外界的严寒。

时间,就在这种与身体本能的对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黎明的曙光再次刺破黑暗时,林锐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台被榨干了所有油料的机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他的嘴唇,因为极度的缺水而干裂,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眼前,开始出现阵阵的眩晕。

“鹰眼”带来的清晰视野,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模糊,仿佛镜头蒙上了一层水汽。他知道,这是身体机能达到极限的警报。

水壶里,还剩下最后一口水。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没有立刻喝下。他在等,等一个最关键的时刻。比如,在发现目标,需要开枪前,用这最后一口水来润湿喉咙,让身体获得瞬间的清醒,以完成最精准的一击。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芦苇荡依旧。

但林锐的世界,却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长时间的感官剥夺和生理极限,让他的大脑,开始产生一些细微的幻觉。

他仿佛看到,远处的芦苇丛中,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立刻集中全部精神,死死盯住那个区域,但最终发现,那只是一只被风吹起的飞鸟。

他又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但他知道,这座鹰愁顶上,除了他,只有风。

这些幻觉,像一个个无声的魔鬼,不断地挑逗着他那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他必须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

山下的帐篷里,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刘铁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屏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连长!不能再等了!”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嘶哑地说道,“已经超过六十个小时了!林锐的生命体征监测仪显示,他的心率和体温都在警戒线以下!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就算人没事,神经和肌肉也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

郭志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他却恍若未觉。

他的目光,也死死地锁定在监控画面上,那道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生命迹象的模糊身影。

他的内心,远比刘铁更加煎熬。

他何尝不知道林锐已经达到了极限?但他更清楚,从“尖子”到“王牌”,再到未来可能面对的残酷战场,这道极限,是每一个顶级特种兵都必须亲身跨越的鬼门关!

体能的极限,意志的极限,精神的极限!

只有在极限的废墟之上,才能重生,才能蜕变!

“再等一个小时。”郭志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一个小时后,他还是没等到目标……我亲自上去,把他背下来!”

……

正午时分,太阳升到了最高点。

林锐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的眼前,金星乱冒。瞄准镜中的世界,也开始出现重影,不断地旋转,跳跃。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也许,连长已经放弃了这次训练。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目标。

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第一次钻进了他的脑海。他只需要动一动,只需要通过无线电呼叫,这一切的痛苦,就都可以结束了。

不!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钢铁意志”技能,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片刻。

就是现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极其缓慢地,将水壶凑到嘴边,喝下了那救命的,最后一口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如同久旱的甘霖,瞬间滋润了他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的大脑,获得了宝贵的,片刻的清明。

也就在这一刻。

在他那恢复了短暂清明的“鹰眼”视野中,在那片他已经看了整整两天半的芦苇荡的中心区域。

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出现了。

一根芦苇的摇摆姿态,与周围所有的同伴,都不同。它不是随风摆动,而是在以一个极其缓慢、极其固定的频率,垂直上升。

如果不是林锐已经将这片芦苇荡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了骨髓,如果不是这最后一口水带来的片刻清醒,他绝对会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细节!

目标!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传遍了他的全身!

所有的疲惫、饥饿、寒冷,在这一瞬间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那几乎已经僵化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开始执行起他早已演练了千百遍的动作。

十字准星,稳稳地套向了那根异常的芦苇。

他的食指,轻轻地预压在了冰冷的扳机上。

他看到,一个边缘涂抹着泥浆和芦苇叶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靶子,正在那根芦苇的带动下,极其缓慢地,从水面下,一点一点地,升起。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呼吸,和那个越来越清晰的目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