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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边哨站静得能听见雪粒落在铁皮屋顶的轻响,细碎的“沙沙”声裹着寒风,像是给这寂静的夜晚奏着轻柔的背景音。姜稚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裹着老兵们给的厚棉被——那被子带着阳光和肥皂的淡香,还残留着常年被炉火烘暖的温度,让她睡得格外安稳。连日来攒钱时的精打细算、讲价时的局促不安、拉煤时的奔波劳累,在这暖融融的被窝里渐渐消散,连梦里都是白天吃的酸菜白肉的油香,还有年糕蜷在脚边时软乎乎的呼噜声。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炕边的木板,力道很轻,怕惊扰了她似的。紧接着,班长张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姑娘,醒醒!快起来!有好东西看!”

姜稚的睫毛颤了颤,脑子还有些发懵,像是被裹在柔软的棉花里。她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视线里的模糊渐渐褪去,才看清站在炕边的张哥。他穿着一身加厚的迷彩服,帽子檐上还沾着没化的雪沫,手里攥着一盏马灯,暖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张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姜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扫过窗外——还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只有灶膛里残留的火光,在隔壁屋的墙上映下微弱的晃动光影。

张哥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边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大衣递到她面前,一边急着说:“没出事,是天大的好事!刚看气象站的通知,今晚的极光指数爆表,咱们这地界儿,今晚准能看着极光!快穿上衣服,别耽误了,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有时候等大半年都碰不上一次!”

“极光?”姜稚愣了一下,眼睛瞬间亮了。她只在课本和手机图片里见过极光,那是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绿色的光带在黑夜里流转,像是天神挥舞的绸缎,偶尔还会溅起紫红或淡蓝的光斑,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现实里看到极光,更别说还是在这偏远的边哨站。

“对!就是极光!”张哥见她来了兴致,更高兴了,还伸手帮她把军大衣的领子翻起来,“快穿厚点,屋顶上风大,别冻着。我去叫其他人,你快点,咱们在屋顶集合!”说完,他就提着马灯快步走了出去,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姜稚动作麻利地穿上衣服,又把老兵们给的厚围巾、棉手套都裹上,连耳朵都用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年糕蜷在门槛边,毛茸茸的身子缩成一团,见她出来,立刻抬起头“喵”了一声,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年糕,你也想一起去看极光吗?”姜稚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年糕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点头。她想了想,把年糕抱进怀里,用军大衣的衣襟裹住它——外面太冷,可不能让年糕冻着。

走出屋子,才发现外面的寒风比想象中更烈。风裹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小针扎似的,姜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年糕抱得更紧了。走廊里已经亮起了几盏马灯,李叔、小张和王哥他们都已经穿好衣服,正站在楼梯口等她。“姑娘,来了?快,屋顶的梯子已经搭好了,咱们上去占个好位置!”李叔笑着挥了挥手,手里还提着一个暖水瓶,“我灌了点热水,一会儿冷了就喝点,暖暖身子。”

姜稚跟着他们走到哨站后面,那里搭着一架木梯,梯子顶端通向屋顶,木梯上的积雪已经被老兵们清理干净,还垫了几块防滑的麻袋片。小张走在最前面,先爬上屋顶,然后伸手扶着后面的人。“小心点,慢点儿爬,别着急。”他一边扶着姜稚,一边叮嘱道。

姜稚踩着木梯往上爬,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高空特有的凛冽,可她心里却热乎乎的,满是期待。爬到屋顶时,小张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稳稳地站在屋顶上。屋顶铺着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软软的,发出“咯吱”的轻响。老兵们已经在屋顶上扫出了一块空地,还铺了几张防潮垫,怕大家坐在雪地上太冷。

姜稚站在屋顶边缘,往远处望去。黑夜里的边境线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还有更远处界碑旁的路灯,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天空是纯粹的墨色,没有一点云,星星多得像是撒了一把碎钻,密密麻麻地嵌在天幕上,亮得能看清银河的轮廓。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也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夜空——城市里的夜空总是灰蒙蒙的,星星少得可怜,哪有这般壮阔的景象。

“别光顾着看星星,极光快出来了!”李叔把暖水瓶递给姜稚,笑着说,“咱们这儿纬度高,冬天的夜晚长,要是运气好,能看半个多小时呢!我上次看极光,还是三年前,那次的光没这么强,颜色也没这么艳,这次指数爆表,肯定更壮观!”

姜稚接过暖水瓶,抱在怀里,指尖传来暖暖的温度。她抬头望着夜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极光出现的第一瞬间。年糕在她怀里蜷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夜空,然后又把头埋进她的衣襟里,大概是觉得外面太冷了。

就在这时,小张突然指着夜空,声音有些发颤:“看!出来了!出来了!”

姜稚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墨色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绿光,像是谁用毛笔轻轻扫了一笔。那绿光慢慢变亮、变宽,渐渐形成了一条光带,在夜空中缓缓流动。紧接着,更多的绿光涌了出来,像是河流一样在天幕上奔腾,时而舒展,时而卷曲,时而又分裂成好几条光带,交织在一起,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天呐……”姜稚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映满了那片流动的绿光。她从来没想过,现实中的极光会这么美——比图片里的更鲜活,更有生命力,那绿色不是死板的颜料,而是带着流动的光泽,像是有生命的精灵,在夜空中跳舞。

没过多久,绿光里又渐渐渗出了紫红色的光斑,像是给绿色的绸缎镶上了花边。紫红色的光斑越来越多,和绿光交织在一起,时而碰撞出淡蓝色的光点,时而又融合成粉紫色的光带,整个夜空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绚烂得让人想哭。风还在呼啸,可姜稚却感觉不到冷了,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极光吸引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怕惊扰了这美好的景象。

老兵们也都看呆了,平时话多的王哥,此刻也只是张着嘴,眼神里满是震撼和欢喜。李叔掏出手机,想拍下这壮观的景象,可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根本比不上肉眼看到的万分之一——那流动的光泽、鲜活的颜色,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感受到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咱们这儿冷,条件也苦,可这极光,只给勇敢的人看。”班长张哥站在姜稚身边,望着夜空里的极光,小声感慨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自豪,“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极光,咱们守在这儿,虽然苦点累点,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值了。”

姜稚呼出一团白雾,白雾在夜空中很快消散。她看着眼前的极光,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兵们——他们脸上带着孩子般的欢喜,眼神里却藏着对这片土地的坚守。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很认真:“我……不算勇敢。我来这儿,只是送点煤,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守在这里,一年又一年,不管冬天多冷,夏天多热,都从来没离开过,你们才是最勇敢的人。”

她想起自己以前,遇到一点困难就想退缩——讲价失败时想过放弃,拉煤累的时候想过歇一歇,可这些和老兵们的坚守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守在这偏远的边哨站,远离家乡和亲人,冬天要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巡逻,夏天要顶着烈日维护界碑,甚至过年的时候都不能回家,只能在哨站里和战友们一起吃一顿简单的年夜饭。他们才是真正勇敢的人,用自己的青春和坚守,守护着祖国的边境线。

张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拍了拍姜稚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真诚:“姑娘,别这么说。你敢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来给我们送煤,敢在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自己撑起生活,这就已经很勇敢了。勇敢不是不怕困难,是就算怕,也愿意去做,愿意去尝试,你做到了。”

姜稚看着张哥,心里暖暖的。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以前总觉得自己很胆小,做什么都做不好,可现在,听着张哥的话,看着眼前的极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胆小了。她能一个人去买煤,能一个人来送煤,能在陌生的哨站里和老兵们相处得这么好,这些都是以前的她不敢想的事。

极光还在夜空中流动,绿色的光带时而变得更亮,时而又变得柔和,紫红色的光斑像是烟花一样在天幕上绽放。姜稚靠在张哥身边,抱着怀里的年糕,看着眼前的极光,听着身边老兵们的轻声感慨,心里满是平静和幸福。她觉得,这一刻的美好,足以让她忘记所有的辛苦和委屈。

“来,喝点热水,别冻着了。”李叔把一个搪瓷缸子递给姜稚,里面装着刚倒的热水。姜稚接过缸子,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暖得她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她看着缸子里冒着的热气,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兵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了——这些老兵,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样,关心她、照顾她,给她温暖和勇气。

“你们看,那边的光变颜色了!”王哥突然指着夜空,兴奋地说。大家抬头看去,只见绿色的光带里,突然出现了一抹金色的光,像是阳光一样温暖,和绿色、紫红色交织在一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好家伙,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金色的极光!”李叔惊叹道,“这次真是赚了,能看到这么罕见的颜色!”

姜稚也看呆了,金色的极光在夜空中闪烁着,像是给整个夜空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掏出手机,也想拍下这美好的瞬间,可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还是比不上肉眼看到的震撼。她索性放下手机,专心致志地看着极光,把这美好的景象刻在心里——她知道,这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极光在夜空中停留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慢慢变暗、变淡,最后变成一抹淡淡的绿光,消失在墨色的天幕上。夜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有星星还在亮着,像是在为刚才的壮观景象做着余韵。

“真美啊……”姜稚看着夜空,小声感叹道,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

“是啊,真美。”张哥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要是想来,随时来,咱们哨站永远欢迎你。下次要是再遇到极光,咱们还一起在屋顶上看。”

姜稚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泪光——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她看着身边的老兵们,看着这寂静的边境线,看着头顶的星空,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真的很有意义。她只是送了三吨煤,却收获了这么多温暖和感动,还看到了这么壮观的极光,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经历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下去吧,屋顶上风大,再待一会儿该冻着了。”李叔提议道。大家都点了点头,开始顺着木梯往下爬。

姜稚最后一个爬下木梯,她回头看了一眼屋顶,又看了一眼夜空,心里满是不舍。她知道,这次离开后,她一定会再来的——再来看看这些可爱的老兵,再来看看这美丽的边境线,说不定,还能再看一次这么壮观的极光。

回到屋子里,老兵们给姜稚倒了杯热奶茶,让她暖暖身子。年糕从她怀里跳出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跳到炕上,蜷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姜稚坐在炕边,喝着热奶茶,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刚才在屋顶上看到的极光,想起老兵们的话,嘴角忍不住向上扬着。

“姑娘,今天看极光,高兴不?”张哥坐在她身边,笑着问。

“高兴,特别高兴。”姜稚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叫醒我,要是错过了,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用谢,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张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界碑,咱们这儿的界碑,可是咱们的骄傲!”

姜稚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又看到了那片绚烂的极光,绿色的光带在夜空中流动,紫红色的光斑在身边绽放,身边还有老兵们的笑声,和年糕软乎乎的呼噜声。那是个温暖而美好的梦,就像她在边哨站的这段时光一样,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