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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朱棣的麒麟逆子 > 第178章 密诏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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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朱高煦那一声饱含震惊与怒意的喝问,如同平地惊雷,在中军大帐内炸响。他魁梧的身躯因极度的错愕而微微前倾,那双惯于在沙场上睥睨生死的虎目,此刻死死盯在跪倒在地、穿着滑稽不合身水手服的少年身上,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因连日征战而出现了幻觉。

“你……你……瞻基?!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瞻基被二叔那雷霆般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依旧倔强地昂着头,重复道:“侄儿朱瞻基,参见二叔!”

一旁的赵王朱高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几乎要浸透内衫。他千防万防,就是怕这混世小魔王闹出幺蛾子,没想到在这最紧要的关头,还是被他闯了进来!他急忙上前一步,试图解释:“二哥,此事……”

“你闭嘴!”朱高煦猛地转向朱高燧,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灼得朱高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将瞻基带到这兵凶战危之地?!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倭寇的冷箭,浪人的偷袭,瘟疫,甚至一口不干净的水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他现在还是皇太孙!还是大明的国本!你……你简直是疯了!!”盛怒之下,他连“本王”的自称都忘了,直接以“我”相称,可见其心中惊怒到了何种程度。

朱高燧心中叫苦不迭,有口难言。他总不能说这小子是自己偷偷爬上船,他发现时已经离港数百里了吧?那只会显得他更加无能!

就在帐内气氛剑拔弩张,朱高煦的怒火几乎要将帐篷点燃之际,朱瞻基却再次开口了,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多了一份异样的沉稳:“二叔!不关三叔的事!是我自己偷听到三叔和四叔的谈话,知道三叔要来倭国执行皇爷爷的密令,是我自己偷偷混上船的!三叔他发现时,船已经出海很远了!”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暴怒的朱高煦:“二叔,您别怪三叔!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朱家的子孙,是大明的皇太孙!我不能永远活在父辈的羽翼之下!我想亲眼看看战场是什么样子,想看看二叔您是如何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扬威域外的!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只是帮你们记录文书,传递消息!求二叔成全!”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帐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朱高煦脸上的怒容凝滞了,他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儿,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稚气与坚毅的神情,看着他眼中那毫不退缩的光芒。

曾几何时,他朱高煦年轻时,不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渴望在战场上建立不世功业,向父皇证明自己吗?这股子闯劲,这股子不甘人后的血气,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甚至……像极了当年在北平,跟着父皇一起举起靖难大旗时的他们兄弟。

他胸中的滔天怒火,竟被侄儿这番话奇异地浇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担忧,但隐隐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和共鸣。这小子,倒是比他父亲有种!

朱高燧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朱瞻基会在这个时候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他看着侄儿那单薄却挺直的脊梁,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丝愧疚。

朱高煦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虽然依旧硬邦邦,但那股杀伐之气却消散了不少:“哼!牙尖嘴利!起来吧!地上凉,回头病了,你爹又该念叨老子没照顾好你!”

这就是变相的默许了。朱瞻基心中一喜,连忙叩头:“谢二叔!”然后利索地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到朱高燧身后,还偷偷对朱高燧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

朱高燧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长长舒了口气。这场意外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经此一闹,帐内之前因密探之事而产生的微妙紧张气氛,反而被冲淡了不少。朱高煦重新坐回帅椅,目光在朱高燧和朱瞻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朱高燧身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了,瞻基的事暂且不提。老三,你刚才说,老头子还有安排?那支皇城司的队伍,具体如何运作?需要我如何配合?”

朱高燧定了定神,知道最关键的部分来了。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个用明黄色绸缎包裹、以火漆密封的细小铜管。火漆上的印记,正是永乐皇帝的随身小玺。

看到这铜管,朱高煦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这才是真正的、形之于文字的密诏!远比口谕更加正式和不容置疑!

朱高燧双手捧着铜管,沉声道:“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接旨!”

朱高煦立刻起身,绕过帅案,与朱高燧一同面向铜管,躬身行礼。朱瞻基也连忙在一旁跪下。

朱高燧小心翼翼地剥开火漆,从铜管中取出一卷质地坚韧、略带微黄的桑皮纸,缓缓展开。纸上的字迹并非翰林清流那般工整秀气,而是带着一种金戈铁马般的凌厉与仓促,正是永乐皇帝朱棣的亲笔!

他清了清嗓子,用庄重而清晰的声音,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汉王高煦、赵王高燧。倭国之事,朕心甚忧,亦知尔等艰辛。然国事维艰,北疆烽烟将起,不容东顾久拖不决。前谕雷霆进剿,乃第一要务。”

读到这里,朱高煦微微颔首,这与之前的口谕一致。

朱高燧继续读下去,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几分,仿佛那纸上的文字带着千钧重量:

“待倭国大体平定,顽寇伏诛,疆土初靖之后,尔等需即刻依计而行,不可有丝毫延误懈怠。此计,名曰——‘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朱高煦和跪在地上的朱瞻基心中同时一凛。这四个字,在华夏兵家语境中,意味着最彻底、最残酷的清除,是要连庭院都犁平,连鼠雀的巢穴都捣毁,寸草不留!

朱高燧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念出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具体内容:

“令:汉王朱高煦,于‘犁庭扫穴’计划启动后,即刻交接倭国一切军务,率麾下主力精锐及征倭之功勋将佐,秘密返京,不得声张!返京后,整军备武,随朕……御驾亲征,北上漠北,共击瓦剌鞑靼,完成朕与你皇祖父未竟之功业,永绝北患!”

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脑海,朱高煦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让他……回去?在倭国战事还未彻底结束的时候?让他放下这里即将到手的、几乎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基业和兵权,回去跟着老头子北伐?这……这怎么可能?!一股巨大的失落、不解甚至是被背叛般的愤怒,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老头子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还是……忌惮他功高震主?

然而,密诏的内容还没有完。朱高燧深吸一口气,念出了那更加石破天惊的后半段:

“令:赵王朱高燧,于‘犁庭扫穴’计划启动后,接替汉王,总揽倭国一切军政要务,留守镇抚!其所携之皇城司精锐及后续安排之力量,即为‘扫穴’之刃!尔之重任,非仅守成,更在于……扫清余孽,绝其复起之根基!凡疑似怀武藏械之青壮,凡曾助纣为虐之倭酋豪族,凡可能滋生祸乱之隐患……宁枉勿纵,一体清除!务必使倭地……再无反复之可能!此乃绝密,执行过程,务求隐秘,不留首尾!若事泄,或执行不力,致倭地再生波澜,唯尔是问!”

“嘶——!”

这一次,不仅仅是朱高煦,连宣读诏书的朱高燧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父皇那看似冷酷无情的密令背后,隐藏着何等深远的布局和……何等沉重的决断!

父皇根本不仅仅是要打败倭国,他是要……从根本上,将倭国可能再次威胁大明的潜力,彻底阉割!所谓的“犁庭扫穴”,就是要用最血腥、最隐秘的手段,进行一场大规模、有组织的……清除活动!目标直指倭国的战争潜力和反抗根基!而这口注定要沾染无数血腥、背负千古骂名的“黑锅”,父皇没有交给性情暴烈、可能杀红眼甚至借此坐大的二哥朱高煦,而是交给了他这个平日里看似精明算计、实则被父皇认为“可控”且需要以此功绩在未来格局中立足的三儿子朱高燧!

而将二哥调回北伐,一方面是利用其勇猛为北伐增添胜算,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制衡?既避免他在倭国尾大不掉,也避免他卷入那注定肮脏的“扫穴”行动,保全他作为大明亲王和一代名将的“清白”?同时,将二哥和他麾下的功勋将领调离,也方便了自己这个接任者毫无掣肘地执行那血腥的密令!

这一刻,朱高煦也恍然了。他原本的愤怒和不解,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懂了。他懂了父皇的良苦用心,懂了那深藏于帝王冷酷算计之下的、笨拙而沉重的……父爱。

父皇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恰恰是因为相信他的能力,才将最艰苦的开局攻坚战交给他。父皇也不是忌惮他,而是要用他这把最锋利的刀,去劈开北元最坚硬的骨头!同时,父皇也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不让他沾染那必将遗臭万年的血腥屠杀,让他能以“征服者”和“北伐名将”的荣耀身份载入史册,而不是一个“屠夫”。

而老三……父皇将最脏、最见不得光的任务交给他,既是考验,也是……一种另类的托付?父皇是在为未来的格局铺路,让老三以这种残酷的方式,积累“功劳”和“威慑”,以便在将来……能够更好地辅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旁边跪着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的朱瞻基。是为了辅助未来的皇帝吗?是……四弟!?而自己好在早些时候认清了形式,所以可以避免了这个千古骂名,老头子你还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呀!

想到这里,朱高煦心中那点残存的不甘和怨气,终于彻底烟消云散。他看着面前同样脸色苍白、被密诏内容震撼得无以复加的三弟朱高燧,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总显得有些滑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老三,肩膀上即将压上的担子,或许比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还要沉重百倍!

那不仅仅是杀人的压力,更是背负历史骂名的压力!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海风穿过营寨缝隙带来的呜咽声,以及彼此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朱瞻基跪在地上,虽然对“犁庭扫穴”的具体含义未必完全理解,但那“宁枉勿纵”、“一体清除”、“绝其复起之根基”等字眼,依旧让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和寒意。他抬头看着脸色凝重的二叔和三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皇爷爷的意志,是如此的金石般坚定,又是如此的……冷酷决绝。这就是……帝王的权衡与抉择吗?

良久,朱高煦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看向朱高燧,声音沙哑而低沉:“老三……父皇的旨意,你……听明白了?”

朱高燧握着那卷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桑皮纸,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朱高煦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几乎要让朱高燧站立不稳。“既然明白了……那就……按父皇的意思办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有一丝……同病相怜般的意味,“需要二哥怎么配合你,尽管说。在离开之前,我会帮你……把路铺平一些。”

这一刻,兄弟二人之间往日的那些龃龉和算计,在这道残酷的密诏和共同的命运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们都被卷入了父皇那宏大而冷酷的布局之中,一个将走向北方冰原的光明战场,一个将陷入东方岛国的血色泥潭。

“臣弟……遵旨。”朱高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应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逍遥王爷,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争宠夺利的赵王。他是朱棣“犁庭扫穴”计划的执行者,是大明未来东方战略的奠基人(尽管是以一种黑暗的方式),也将是……史书上可能留下浓重污名的一笔。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朱瞻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和决绝。为了大明,为了朱家的江山,有些事,总需要有人去做。哪怕,被人永世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