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绛闭关苦修的日子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每月仍需完成药园的基本照料任务，偶尔也需要去任务大殿交接或者去坊市补充些制符材料。
这一日，她刚从坊市回来，怀里揣着新买的几沓低阶符纸和一小瓶妖兽血调制的墨汁，正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在脑海里模拟着弹幕指导的新符箓勾勒技巧，差点一头撞上一个人。
“姜师妹，小心。”
温和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一只修长的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避免了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命运。
姜星绛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沐云舟那张带着些许担忧的清俊面容。
“沐、沐师兄！”姜星绛连忙后退一步，站稳身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我走神了。”
沐云舟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又瞥见她怀里抱着的明显是制符材料，心中了然。最近外门弟子为内门考核疯狂备考的景象他自然看在眼里。
“无妨。”沐云舟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那些基础材料上，“师妹近来似乎忙于备考，很是刻苦。”
姜星绛讪讪一笑：“笨鸟先飞嘛，我资质差，只能多努力一点。”她这话倒是发自肺腑。
沐云舟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他见过太多弟子或因资质平庸而自暴自弃，或因家世优越而懈怠懒散，像姜星绛这般明明家境优渥，却肯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如此下苦功的，实在不多见。尤其是她那股子看似怂包、实则认定目标便默默努力的韧劲，让他颇有好感。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内门考核并非易事，丹、符、阵、器乃至实战皆有涉猎，虽不要求样样精通，但若有突出之处，亦是加分项。我看师妹似乎在丹符两道颇下功夫，若有什么不解之处，或许……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姜星绛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沐师兄……这是要主动给她开小灶？
一位药堂资深外门弟子、明显炼丹术不俗的师兄的单独指导，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若是之前，她定然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
但此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弹幕曾经的警告【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男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以及姜婉晴和楚御宸带给她的深刻教训——无缘无故的好意，背后可能藏着意想不到的代价。
虽然沐师兄看起来光风霁月，不像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考核，绝不能节外生枝。
更何况……她已经有弹幕这个全天候、全方位、还不用欠人情的超级私教了。沐师兄的指导固然好，但万一和她从弹幕、残魂老爷爷那里学来的“歪门邪道”冲突了怎么办？她解释不清。
心思辗转间，姜星绛迅速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感激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疏离的笑容：“多谢沐师兄好意！师兄愿意指点，星绛感激不尽！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和纠结：“只是我资质愚钝，基础太差，怕浪费师兄宝贵时间。而且……而且我现在修炼到了关键时候，每日打坐时间都不敢耽搁，怕是很难抽出固定时间向师兄请教……”
她这话说得委婉，既表达了感谢，又暗示了自己时间紧张，婉拒了长期固定的辅导，同时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笨学生”的位置上，降低对方的期望值。
沐云舟是何等通透之人，立刻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婉拒之意。他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主动提出帮忙会被拒绝。毕竟在外门，不知多少弟子渴望得到他的指点。
但他并未生气，反而觉得这小师妹颇有分寸，不像有些女弟子那般借着请教之名行接近之实。她眼神清澈，只有感激和一丝修炼时间被挤占的苦恼，并无其他杂念。
他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师妹勤于修炼是好事，既如此，我也不便过多打扰。不过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若遇实在难解之惑，可来药堂寻我。偶尔探讨，亦无不可。”
这便是将“指导”降格为了“探讨”，且不固定时间，全凭姜星绛自愿，给了她极大的自主权。
姜星绛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嗯嗯！一定一定！到时候若遇到难题，定去叨扰师兄，师兄别嫌我笨就好！”
又客气地聊了两句关于药园灵草长势的话题，姜星绛便借口还要回去修炼，抱着她的符纸匆匆告辞了。
看着那略显圆润的背影几乎是“嗖”一下溜走的敏捷速度，沐云舟站在原地，失笑地摇了摇头。
“倒是比兔子还机警……”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并无不满，反而觉得这小心翼翼、努力划清界限的小师妹颇为有趣。
回到药园的姜星绛，将材料放好，拍了拍胸口。
还好她机智，应对得当！
沐师兄人是很好，但现在的她，实在没心思也没精力去应付可能产生的任何复杂人际往来。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修炼、考核和苟命这几件大事。
男人？只会影响她扔符箓的速度和修炼的效率！
她深吸一口气，将沐云舟和那点小小的插曲抛诸脑后，再次沉浸到疯狂的备考之中。
修炼！制符！练《静心咒》！
内门考核，才是当前第一要务！其他的，统统靠边站！
她眼中重新燃起专注的光芒，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