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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玉石相击,轻柔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打破了正殿的肃穆,连空气中凝滞的威压都似被搅动了几分,缓缓流淌间少了些许压迫,多了几分倾听的柔和。

“两位远道而来,穿越凶险雾海,定然肩负要事,”希尔娜女王端坐于王座之上,紫金色的眼瞳平和地落在两人身上,虽未直视,却让李砚与林知夏更觉心神一凛,仿佛浑身肌理都被那无形的目光拂过,连心底最深的悲痛都无所遁形,“不妨直言相告,所求何事?”

威压依旧厚重,如同笼罩在头顶的云层,却因这声询问柔和了些许,李砚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的悲痛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淡金色地毯,地毯上的图腾纹路在视线中模糊又清晰,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每一个字都带着磨人的痛感:“回禀陛下,晚辈此来,不求富贵,不求权势,只求您能施展神能,复活两位至亲。”

他的背脊绷得笔直,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肩胛骨微微凸起,显露出极致的隐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痛楚,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位是谢先生,他是我雾介之道的引路人。”

“另一位是老墨,他是收养我长大的亲人,为人却憨厚老实,不善言辞。他见我无家可归,便将我带回他的小工坊,给我一口热饭,一件暖衣,一张能安睡的木板床。他没有子女。冬天他会把我的手揣进他的棉袄里取暖,夏天他会熬夜为我打造防蚊的雾介香囊,在我心中,他早已不是养父,便是我的亲生父亲,是我在这世上最亲、唯一的家人。”

李砚的声音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强忍着即将溢出的哽咽,眼眶泛红却死死憋着泪水,侧头看向身旁的林知夏,眼中满是悲痛与托付,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脆弱:“当时我正前往雾海东侧历练,学习应对凶险的技巧,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去,便是永别。我没亲眼见证那噩梦般的一幕,而知夏,她在雾港,亲眼看着他们被雾海吞噬,看着雾港化为乌有。”

林知夏的身体早已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迅速被地毯的材质吸收,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陛下,那漩涡就出在雾港旁的雾海上,来得毫无预兆,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醒来后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那天雾海本算平静,微风轻拂着海面,泛起层层涟漪,阳光透过淡淡的雾霭洒下来,给码头的石板路镀上一层暖光。雾港的船舰都在正常装卸货物,搬运工们吆喝着号子,渔民们整理着渔网,孩子们在码头的空地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响亮。”

“可就在午时刚过,太阳被一团突然出现的乌云遮住,天地间骤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尖叫——雾港西侧的雾海面上,凭空卷起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那漩涡足有数十丈宽,像一口倒扣的巨锅,墨色的雾气在里面翻滚嘶吼,如同远古巨兽被唤醒,张开了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漩涡中心漆黑一片,隐隐传来雷鸣般的轰鸣,那声音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漩涡深处,沉闷又恐怖,仿佛能震碎人的耳膜。”

“那股吸力大得超乎想象,数里外的海水都被扯得朝着漩涡中心倒流,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水墙,连天空中的云絮都被吸得扭曲变形,像是要被一并卷入那无尽的黑暗中。港口的警报声瞬间尖锐地响起,打破了雾港百年的宁静,人们惊慌失措地奔逃,哭喊声、呼救声、器物碰撞的碎裂声、房屋摇晃的吱呀声混在一起,成了雾港最后的挽歌,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停泊在港口的船舰想掉头逃离,船工们拼尽全力划动船桨,催动船身的雾介动力,可那股吸力实在太过恐怖,船身被硬生生拉扯得倾斜,船舷几乎要贴到水面,像落叶一样被漩涡死死拽着往中心靠,最后在剧烈的撞击中碎裂,木屑、货物、雾介晶石与海水一同被卷入黑暗,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谢先生当时正在港口最高的观测塔上记录雾海气流,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没有丝毫犹豫,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全身雾介。观测塔顶端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那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夺目,一道半透明的防护屏障以观测塔为中心迅速展开,如同巨大的穹顶,想护住雾港的核心区域,护住那些还未来得及逃离的人。可那漩涡的力量实在太恐怖了,白光刚亮起不过瞬息,就被墨色雾气狠狠撞碎,屏障如同玻璃般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紧接着,观测塔在轰鸣声中轰然倒塌,砖石飞溅,我看见谢先生的身影被倒塌的横梁裹挟着,卷入黑色雾气中,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像一片无力的羽毛,连一声呼救都没能传出,就彻底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老墨先生本已上了救生船,船桨都已经划动,船身已经驶出了码头数丈远,可他回头看见观测塔倒塌。”林知夏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放声悲恸,几乎要喘不过气,胸口剧烈起伏,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时的画面,“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冲向自己亲手打造的那艘小渔船——那是他最宝贝的船,耗费了三个月的心血,船身融入了最精纯的雾介晶石,是雾港最坚固的小渔船。他想驾着船去救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可那小渔船在汹涌的雾海中根本不堪一击,刚驶出去没多远,就被漩涡的吸力扯得粉碎,木屑纷飞,老墨先生的身影在海浪中挣扎了一下,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被无情的黑雾瞬间吞没。我趴在救生船的船舷上,拼命地喊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眼泪流干了,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和海浪的咆哮,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那种无力感,比死还要难受。”

“漩涡越来越大,像一张不断扩张的巨嘴,一点点侵蚀着雾港的边缘。码头的栈桥被连根拔起,粗壮的木桩在漩涡的力量下如同牙签般脆弱,被轻易折断;仓库的墙体轰然坍塌,里面存放的货物、工具、粮食被海水裹挟着卷入漩涡;那些矗立了百年的建筑、那些熟悉的街巷、那些承载着无数人回忆的地方,都被雾海一点点吞噬。海水漫过码头,漫过街道,漫过工坊的门槛,将一切痕迹都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汪洋,再也找不到雾港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我趴在船舷上,回头望去,曾经繁华热闹、充满烟火气的雾港,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海面,连一块完整的木板、一片漂浮的布料、一颗散落的雾介晶石都找不到,仿佛那里从来没有过一座港口,从来没有过那些鲜活的人,从来没有过那些温暖的回忆。”

“李砚回来的时候,雾港旁的漩涡已经散去,海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平静,平静得让人窒息。我也躲着的礁石上,对着空荡荡的海面发呆,从日出站到日落,又从日落到日出,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他想找谢先生,却只看到一片海水;想找老墨,却连一块地基都找不到;想找一个可以祭拜的地方,却连一点骨灰、一件遗物都寻不到。”林知夏深深躬身,泪水砸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几乎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他这一路穿越雾海,遭遇了无数凶险,数次濒临死亡,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能复活谢先生和老墨先生的人。若是连陛下您都无能为力,那他这世上,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李砚上前一步,再次躬身,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毯,背脊在沉重的悲痛与威压下微微颤抖,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倔强,声音带着近乎哀求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生命在诉说:“陛下,谢先生与老墨一生行善,从未作恶。谢先生毕生都在观测雾海气流,预警危险,救下了无数雾港人的性命,他们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我们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折损寿元、舍弃修为,哪怕从此为陛下效命,驻守边境,永不背叛,哪怕从此沦为王国的仆役,做牛做马,只求您能让他们回来。雾港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不能再成为孤家寡人,还请陛下成全!求求您了!”

两人齐齐躬身,久久没有起身,身体因悲痛和压抑而剧烈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身前的地毯,在淡金色的绒面上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正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林知夏压抑的啜泣声和李砚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恸与绝望,仿佛能穿透殿宇,直上云霄。

女王沉默着,紫金色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绪,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周身的金雾轻轻流转,如同平静的湖面,却又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威压依旧存在,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悯,不再是纯粹的压迫,反而带着一丝无声的抚慰,却终究驱散不了两人心中的绝望。

一旁的二公主微微蹙眉,纤细的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忍,那温和的眼神中满是同情,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做些什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克制地放下了手,转头看向女王,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与恳请,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柔得几乎听不见,却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大公主面色依旧冷峻,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复杂,不再是全然的冰冷。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裙摆上的金色纹路,动作微不可察,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或许是被那份跨越生死的执念所触动,或许是被雾港的惨状所震撼,她的唇线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只是周身的凛冽气息柔和了些许。

三公主站在二公主身旁,向来专注执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沉重,她看着躬身不起的两人,眉头微蹙,那双常年与锻造器物打交道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她虽不善言辞,却最懂坚守与托付,谢先生对李砚的教导,老墨先生对李砚的养育,都让她心生触动,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与同情,却也知晓王室的规矩,没有轻易开口。

五公主身形灵巧,眼神锐利,此刻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却满是凝重,她掌管信息传递,听过无数雾海的凶险传闻,却从未听过如此惨烈的灾祸。

她看着两人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着林知夏哭红的双眼,看着李砚颤抖的背脊,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停住了,只是眼神中的急切与不忍愈发明显。

六公主周身萦绕的温润能量波动微微紊乱,她那双如同秋水般温润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最是心软,见不得这般悲恸的场景,林知夏的每一声哭泣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下意识地想上前安慰,却被身旁的七公主轻轻拉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七公主,眼中满是委屈与不忍,却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周身的治愈气息愈发浓郁,似乎想以此抚慰两人的伤痛。

七公主依旧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姿态,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只是那双端庄肃穆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两人,看着他们身上洗不去的疲惫与悲痛,看着他们那份近乎偏执的执念,心中既有对王室规矩的坚守,又有对两人遭遇的同情,眉梢微微蹙起,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

其他几位公主也各自静立,虽神色各异,却都没有出声打断这份沉重的寂静。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悲恸与无声的审视交织,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煎熬着李砚与林知夏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过了许久,久到李砚与林知夏的双腿都开始发麻,血液不畅带来的刺痛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久到殿外的风铃声都响了数轮,久到太阳的位置都悄然偏移,女王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如同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打破了这份死寂:“你们的悲恸与执念,我已然知晓,那份情谊与感恩,也令人动容。但复活之事,关乎生死轮回,关乎能量法则,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