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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靖康逆转:易枫传 > 第106章 帐暖融心事,粥香慰旧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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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帐暖融心事,粥香慰旧痕

沧州营的夜总裹着化不开的寒气,易枫从侍卫歇宿的偏帐回来时,靴底沾着的霜花在帐帘缝隙漏出的暖光里,很快融成了细碎的水珠。他抬手掀开帐帘,第一眼便看见赵福金坐在床沿——她没披外袍,只穿着素色寝衣,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手里捏着他白天放在案上的半块干粮,眼神却没落在干粮上,而是望着帐角跳动的烛火,连他进来的动静都没察觉。

“怎么坐着发呆?夜里凉,怎么不裹件衣裳?”易枫走过去,将身上沾了寒气的甲胄解下,随手靠在帐壁上,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帐内格外清晰。他弯腰坐在赵福金身边,床榻微微下陷,这才见她回过神,眼底的怔忡像被风吹散的雾,随即漾开一抹浅笑,伸手便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

没等易枫再说什么,赵福金便微微侧身,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蹭过他的脖颈,暖得让人心尖发颤。“方才听见你跟侍卫说话,知道秉懿妹妹和孩子都安好,心里便松了些,可想着想着,又有些走神了。”她的声音很轻,裹着烛火的暖意,落在他耳边。

易枫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语气放得更柔:“在想什么?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有心事。”

赵福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怅惘:“我在想,你从未去过汴梁,也不是北宋的官员,可若……若你当初出现在北宋为官,靖康之变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这北宋,是不是也能保住?”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易枫心上。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她的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帐内的安静,也怕听到不愿听的答案。易枫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格外清晰:“靖康之耻或许能避过,但北宋的灭亡,终究是躲不掉的。”

“为什么?”赵福金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疑惑。她是大宋的公主,自小在汴梁深宫长大,虽见过朝堂的勾心斗角,却始终不懂——若有像易枫这样懂兵事、有胆识的人在朝中,怎么还守不住一个王朝?她攥着易枫衣袖的手紧了紧,急切地追问,“你若在北宋为官,定能说服父皇和皇兄,定能挡住金人的铁骑,怎么会……怎么会还是保不住?”

“你觉得,靖康之耻的根子,是缺一个能打仗的官员吗?”易枫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他伸手,轻轻握住赵福金微凉的手,指尖传来她细微的颤抖,“不是的。这乱世的因,早在徽宗皇帝沉迷书画、钦宗皇帝优柔寡断时,就已经种下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帐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透过这层层军帐,看到千里之外汴梁城的模样——那座曾繁华似锦的都城,终究还是毁在了帝王的昏庸和朝臣的推诿里。“我若真在北宋为官,绝不会学那些只会空谈义理的文武百官,更不会像李纲那样,空有救国之心,却一次次被罢免、被排挤。”赵福金刚要开口,却被易枫按住手背,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可我若想真的做成事,唯一的路,便是学王莽篡汉那样——篡了这大宋的江山。”

“篡宋?”赵福金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易枫,手不自觉地收紧,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那是我的家国,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你怎么能……”

“我比谁都清楚赵佶和赵桓是什么样的人。”易枫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们眼里只有书画、享乐,只有如何能安稳求和,从来没有百姓的死活,更不会把抗金救国放在第一位。李纲为什么会被罢免?因为他的主张挡了奸臣的路,也违了皇帝想要求和的心思——连李纲都落得如此下场,我若在朝中,只会比他更难。”

他转头,认真地看着赵福金的眼睛,眼底没有半分闪躲:“我若顺着朝廷的规矩走,要么像李纲那样,被排挤到无职无权,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要么,就会比他更惨——我的主张比李纲更激进,若我掌了兵权,皇帝和奸臣绝不会容我,到时候,我连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救大宋了。”

帐内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溅起一点火星,又很快熄灭在空气里。赵福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知道易枫说的是实话,父皇和皇兄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可“篡宋”两个字,还是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她的心上,又酸又疼。

“我知道你听着难受。”易枫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语气软了下来,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她跟着他行军以来,慢慢磨出来的,“可这是唯一的活路。只有推翻这样腐朽的朝廷,才能重新整肃朝纲,才能把那些只知享乐的蛀虫清出去,才能凝聚人心,挡住金人的铁骑。靖康之变不是偶然,是这烂透了的北宋朝廷,自己把自己推向了绝境——若想救这天下,先得毁了这个已经没救的北宋。”

赵福金沉默了很久,久到帐外的更鼓声都敲了四下,她才慢慢靠回易枫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异常坚定:“我懂了。”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哪怕你要背负骂名,哪怕前路再难,我都陪着你。”

易枫的心猛地一震,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眼眶有些发热。他抬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却有力:“等我平定了沧州的战事,等我集齐了足够的力量,定会给你,给天下百姓,一个没有战乱、没有昏君的天下。”

帐外的夜风还在呼啸,卷着远处的篝火声,帐内的烛火却越燃越亮。两人相拥着坐在床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却仿佛已经将彼此的心意,都融进了这寂静的夜色里——北宋的灭亡已成定局,但未来的路,他们会一起走下去,哪怕要踏过荆棘,越过火海,也绝不会回头。

沧州营的更鼓敲过四下时,易枫帐内的烛火已弱了大半,只剩一点昏黄的光,勉强映着帐中相拥的身影。赵福金靠在易枫肩头,方才因“篡宋”二字而起的颤抖早已平复,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只是攥着易枫衣襟的手,仍未松半分——像是怕这帐内的暖意、身边人的温度,都是乱世里一场易碎的梦。

易枫低头看着怀中人的睡颜,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微微泛红,许是方才哽咽时未散的痕迹。他轻轻抬手,将她颊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檐角栖息的夜鸟。怀里的人似有察觉,往他怀中又蹭了蹭,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易枫的嘴角不自觉弯起,缓缓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到铺着厚褥的床榻上。

他替赵福金褪去脚上的软靴,又将她散乱的寝衣领口理好,才转身吹灭了案上的烛火。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剩帐帘缝隙漏进的一点月光,勉强勾勒出床榻的轮廓。易枫轻手轻脚地躺到赵福金身侧,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臂弯中,另一只手则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连被边都仔细压了压,生怕夜风从缝隙钻进来,冻着了她。

鼻尖萦绕着赵福金发间的皂角香,怀里是她温热的体温,易枫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低头,在赵福金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那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他未说出口的珍视与承诺。“睡吧,”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怀中的人似乎听懂了,睫毛轻轻颤了颤,便彻底没了动静,只剩均匀的呼吸声,与帐外的风声、远处的篝火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乱世军营里最安稳的催眠曲。易枫闭上眼睛,将下巴抵在赵福金的发顶,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重量,疲惫感终于席卷而来,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同一时刻,军营另一侧的偏帐内,却还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张奈何端着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进帐中,碗里盛着刚熬好的八宝粥,热气氤氲,带着红豆、莲子与糯米混合的甜香,在微凉的帐内弥漫开来。

帐内的赵玉盘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方素帕,却没心思绣活,只是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裙,长发简单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上,还能看到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在上京城时,完颜宗磐醉酒后,用刀背划下的印记,也是她此生都难以磨灭的噩梦。

“赵姑娘,”张奈何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他站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语气恭敬得恰到好处,“刚熬好的八宝粥,你尝尝?我多放了些莲子,能安神。”

赵玉盘回过神,转头看向张奈何。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军袍,腰间别着那柄曾斩杀完颜宗磐的长刀,刀鞘上的血迹早已洗去,却仍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武将的凶戾,只带着几分温和,连端着碗的手都格外稳,生怕粥洒出来烫到她。

“多谢张将军。”赵玉盘站起身,声音有些轻,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底气。她走到张奈何面前,双手接过那碗八宝粥,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

张奈何见她接了粥,便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原处,目光落在帐角的油灯上,没有再看她——自上京城救回赵玉盘后,他便一直这般待她,恭敬、尊重,从不多看一眼,更无半句逾矩的话。他知道她曾遭受的屈辱,知道她是大宋的长公主,更知道自己身为易军第三将,该守的分寸。

“那日在上京城,若不是将军……”赵玉盘低头搅着碗里的粥,声音有些发颤,话没说完,便红了眼眶。她永远忘不了靖康之耻的牵羊礼上,自己与其他宗室女眷赤裸着上身,被金人像牲口一样驱赶;更忘不了被完颜宗磐掳走后,日夜承受的折磨。是张奈何,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提着刀闯进完颜宗磐的帐篷,一刀斩下那恶贼的头颅,将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赵姑娘不必挂怀。”张奈何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斩杀完颜宗磐,是因为他害我大宋百姓、辱我大宋宗室,本就是我易军的职责。保护姑娘,也是将军(易枫)的吩咐。”他刻意强调“职责”与“吩咐”,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在提醒她,他们之间,只有救命之恩与君臣之礼,再无其他。

赵玉盘搅粥的手顿了顿,眼底的暖意淡了几分,却也明白张奈何的意思。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正直的武将,轻声道:“可于我而言,将军是救命恩人。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上京城,或是被完颜宗磐折磨致死。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张奈何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姑娘不必记挂恩情。如今在易军军营,无人再敢欺辱你,你且安心住着,等将军平定了沧州,定会给姑娘一个安稳的去处。”他说的“安稳去处”,是易枫曾跟他提过的,待天下安定后,让宗室女眷各自选择归宿,或回乡,或隐居,绝不勉强。

赵玉盘听出了他话里的距离,却也不恼。她低头喝了一口粥,莲子的清甜在口中散开,暖得她胃里舒服了许多。这些日子,张奈何总是这样,每日亲自给她送来三餐,夜里会让人在帐外守着,怕有乱兵惊扰;她身子弱,他便让人寻来药材,熬成汤药给她补身子;她想绣活,他便让人买来丝线布匹,从不委屈她半分。

可他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从不多言,从不靠近,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刻意的回避。赵玉盘知道,他是在尊重她,是在保护她仅剩的尊严。这份尊重,比任何虚情假意的安慰都让她安心。

“粥很好喝。”赵玉盘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空碗递给张奈何,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多谢将军。”

张奈何接过空碗,点了点头,道:“姑娘若还想吃,明日我再给你熬。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先告辞了。”说完,他便端着空碗,转身走出了帐外,临走前,还轻轻替她拉好了帐帘,挡住了外面的夜风。

赵玉盘站在帐内,看着张奈何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帐内的油灯还在燃烧,粥香尚未散去,那股暖意,却仿佛透过胃里,一直暖到了心里。她走到床榻边,躺了下来,盖好张奈何白天刚给她送来的新被子,被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窗外的月光透过帐帘,洒在床榻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赵玉盘闭上眼睛,没有再想上京城的噩梦,也没有再想大宋的覆灭。她想起张奈何端着粥时温和的眼神,想起他斩杀毒贼时凌厉的模样,想起他始终不变的恭敬与尊重。

或许,在这乱世里,她终究是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哪怕这份安稳来自一个武将的守护,哪怕他们之间隔着身份与礼节,可这份温暖,已足够让她在漫漫长夜里,睡一个安稳的觉了。

帐外的风声依旧,军营里的篝火渐渐弱了下去,整个沧州营都陷入了寂静。只有两盏小小的油灯,一盏在易枫的帐内,映着相拥而眠的身影;一盏在张奈何的帐外,守着帐内那抹刚从噩梦中走出的温柔。这乱世里的温情,像暗夜里的星光,微弱,却足以照亮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