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与英台一路往茂县行去,但见路途难民如织,匪盗横行。
二人无比庆幸,这次出来是轻装简行,没有乘坐较为奢华的马车。
即便如此,她们胯下的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还是招来了旁人的觊觎。
那是个极平常的傍晚,夕阳沉落,红霞漫天。
云卿与英台正要停下歇歇脚,谁知刚系好缰绳,便从一旁的山林里冲出一波山贼。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个个面黄肌瘦,一副村民打扮,就连手中的武器也是各式农具,看起来不像山贼,倒像是造反的百姓。
祝英台拔剑的手又收了回去,一脸善意道:
“各位好汉,你们看着也是良民装扮,为何不在家里过安生日子,反倒是出来打家劫舍?”
队伍里一个半大少年不耐烦地挥了挥锄头,佯装凶恶道:“如今世道不公,士族们穷奢极欲,百姓们水深火热,我们要推翻这不公的世道,让世间再没有三六九等!”
“你跟他们废话干什么,咱们要来抢劫,可不是来跟他们讲道理的。”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不快地推了少年一把,没好气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连打劫都不会,往后边站着去!”
“等等。”
云卿与英台对视一眼,冲那少年道:“小兄弟,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既然读了孔夫子的圣贤书,就应该思君报国,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一起做什么反贼呢?”
那少年还未说话,中年人便“呸”了一声:“什么思君报国,他一个庶民,哪有什么机会思君报国?读的那几本书,空明白许多大道理,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守在家里种地!”
少年被说得面皮通红,抹着眼泪道:“如今地也没有了,我娘也没了,我只能跟着二叔出来打家劫舍,不然,不然只怕就要饿死了……”
祝英台皱眉道:“那也不该出来做反贼啊,要是被抓到了,岂不是要人头落地!”
中年人听了,神色一变:“哪里来的狂人,竟然敢教训起你山贼爷爷来了,再多说一句,连你们两个都要遭殃!”
山贼们渐渐围拢过来,云卿见状不好,忙从包袱里掏出一包金银,随手丢过去。
“这里是我们全部的盘缠了,留作买路已经尽够了,你们拿着它,以后还是做回良民的好。”
那男人打开来看,果然见里头是不少的金银,便咧嘴笑道:“兄弟们,让路。”
人群从中分开,留出一条还算宽敞的土路。
云卿和英台正欲牵马离开,忽而又被两人拦住。
英台皱眉道:“这是干什么?买路财都给你们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吗?”
少年人一脸不安地对中年人道:“二叔,我们就算做山贼,也不能言而无信啊,你还是放他们走吧。”
中年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两匹壮马,摇头道:“人可以走,马必须留下。”
“你们不要太过分!”
祝英台举起剑道:“若是再来为难,就要问一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云卿从马背上慢条斯理地取下一副弓箭,拿在手里摆弄。而后装作不经意地射了出去,正好射中百米外的小树。
见两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中年人又憨笑道:“看两位公子衣着光鲜,必定出身名门,区区身外之物而已,不如就舍给我们吧?”
云卿:“舍给你,我们还要怎么赶路?不行。”
许是方才二人的大方,让他生出了错觉,见不好动粗,这人又可怜兮兮道:
“这马我们只要一匹,绝对不会影响你们赶路的。”
祝英台嘀咕道:“不是给过你们钱了吗,你们还要马干什么?”
“回这位公子的话,我们都是山野村夫,这回铤而走险反叛朝廷,也是逼不得已。”
“要是被朝廷发现,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那些士兵砍的。小的们是想去投靠更大的反叛势力。”
“我听说有一个叫苏安的反贼头目,最是骁勇,好像很喜欢养马。我要这匹马,是想要送给他做投名状的。”
听到苏安的名字,云卿和祝英台都很意外。
祝英台急问:“苏安,那是什么人?”
中年人一脸崇拜道:“听说他从前是个杂役,后来各处乱起来,他就聚集了一伙人,说是要推翻士族门阀,劫富济贫。”
男人口中的苏安和云卿印象中的人有重合,又有出入。
本着探明真相的心,云卿和英台商量后,便让出了一匹马。
看着牵马离开的一伙人,英台目光迷茫道:“你说,那个人会是我们认识的苏安吗?”
“我真不敢想象,一向沉默寡言的苏安,会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成为一个反贼头目。”
云卿镇定道:“我们等一等不就知道了,那匹马是八哥的坐骑,从前八哥就是骑它来的书院。若真是苏安,他会认出的。”
苏安从前就是负责在后山喂马的,他喜马爱马,了解每一匹马的习性。
祝英台叹息道:“真是世事无常……”
二人落脚在附近镇上的客栈,不过短短一日,便有人来请她们。
看着眼前腼腆的少年,云卿了然一笑:“看来你们投诚成功了。”
少年道:“托两位公子的福,你们给的那匹马,苏大当家很喜欢,他不仅收下了我们,还对我们很好。”
寒暄一番后,少年小声道:“苏大当家让我来请你们去山上坐客,说你们是旧识……”
云卿点点头:“我们确是旧识。”
见她承认,且神色轻松,少年犹豫道:“他派了很多人跟我过来……”
祝英台和云卿同时一愣,摸不清楚苏安这是何意。
门一打开,便见外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云卿知道这些都是苏安的手下。
英台和云卿被人蒙上双眼,带去了苏安的老巢。
再见苏安,他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衣着得体,气势强大。
“好久不见啊,两位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