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指尖还残留着玉牌的凉意，那块刻着“缥缈”二字的古物正安静地躺在她掌心，像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可就在刚才，它明明在发光。
她低头看了眼碧玉葫芦，又抬眼望向洛玄离：“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有点太配合了？刚说完要去偷家，它就主动给地图导航？”
洛玄离没接话，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玉牌，眼神沉得像井底的水。他右臂上的红绸带无风自动，轻轻晃了一下。
“别碰。”他忽然出声，伸手想拦。
但已经晚了。
云绵绵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我滴个血试试嘛，万一能解锁隐藏剧情呢？”说着，她咬破手指，一滴泛着淡金色雷光的血珠缓缓落在玉牌表面。
血珠渗入的瞬间，玉牌猛地一震。
一道极细的裂纹从她指尖蔓延开来，不是在玉牌上，而是在脚下的地面。蛛网般的纹路迅速扩散，中央浮现出一个扭曲的古字——“禁”，箭头直指后山方向。
“卧槽！”云砚一个趔趄差点摔进裂缝，“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干点正常修士该干的事？比如先查阵法、再画符、最后请祖师保佑？结果倒好，直接拿命试机关！”
他话音未落，玉牌突然腾空而起，剑气冲天。
那股力量来得毫无预兆，像是有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云绵绵只觉手腕一紧，回头一看，洛玄离已牢牢抓住她的胳膊，斩相思半出鞘，剑气护住两人周身。
“抓紧。”他说。
下一秒，空间撕裂。
云砚扑上来时只抓到一片空气，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被卷入裂缝，连带着那道血色阵纹一起消失不见。荒原重归寂静，只剩他一人站在焦黑的地面上，脸色发青。
“这两个……”他喘了口气，掐指一算，算盘珠子噼啪炸开一颗，“真当自己是主角光环附体啊？”
——
耳边风声呼啸，云绵绵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中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洛玄离的手。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灵力过载。
“师叔！”她在气流中断断续续喊，“你以前闯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他声音稳得不像话，“师父说过，谁动这块玉，谁就是下一个替死鬼。”
“哇哦。”她咧嘴一笑，“那岂不是说明，咱俩现在已经是官方认证的炮灰组合了？”
话音未落，脚下骤然一实。
两人重重摔在一片灰褐色的土地上，四周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三丈。空气中飘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陈年木头混着铁锈，又有点像晒干的药渣。
云绵绵撑着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腰间的碧玉葫芦。还好，还在。她松了口气，抬头打量四周。
地面布满龟裂的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远处隐约有几根石柱歪斜矗立，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藤蔓，那些藤条微微蠕动，仿佛活着一般。
“这是哪儿？”她问。
“禁地外围。”洛玄离站起身，斩相思终于完全出鞘，横在身前，“还没进核心区域，但已经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走出去。”
他话音刚落，一根藤蔓猛然抽来。
云绵绵反应极快，一个侧翻躲开，那藤条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她定睛一看，藤蔓表面竟长满了细密的凸起，形状酷似人脸，每张“脸”都张着嘴，无声嘶吼。
“鬼面藤？”她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名字？”洛玄离皱眉。
“系统刚闪了行字。”她拍了拍脑门，“大意是‘这玩意儿啃过三百个大能，建议绕路’。”
洛玄离沉默两秒：“……你那个空间，什么时候能靠谱一次？”
“每次都能。”她笑嘻嘻地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就是不一定往好处靠。”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藤蔓同时躁动起来，如同苏醒的蛇群，齐刷刷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走！”洛玄离一把拽住她手腕，转身就冲。
两人在石柱间穿梭，身后藤蔓疯狂追击，抽打得石屑纷飞。云绵绵边跑边从葫芦里摸出几张符纸，反手甩出。
轰！
火光炸开，几根藤蔓被烧成焦炭，但更多的立刻补上空缺，甚至开始从地下钻出新的枝条。
“不行！”她大喊，“这地方邪门，烧完还能长！”
“那就别烧。”洛玄离突然停下脚步，斩相思回旋一圈，剑气凝成扇形，“用切的。”
剑光如瀑，所过之处藤蔓断裂如草芥。可断口处很快涌出黑色黏液，重新连接成更粗壮的形态。
“再生型？”云绵绵瞪眼，“这不科学！”
“这里没有科学。”洛玄离冷着脸，“只有规则——你越强，它长得越快。”
“哦。”她若有所思，“那咱们得装弱鸡？”
“不然呢？指望它同情我们年纪小？”
“我觉得可以试试。”她眨眨眼，突然松开他的手，“师叔，你看那边！”
她指着远处一根特别粗的藤蔓，上面结了个球状物，隐隐透光。
“那是……卵？”洛玄离眯眼。
“说不定是控制中枢！”她拔腿就冲，“毁了它，全场瘫痪！”
“等等——”他想拦，但她已经冲出去十几步。
藤蔓果然全部调转方向，朝她围去。云绵绵一边跑一边从葫芦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拔掉塞子往地上一泼。
液体落地即燃，形成一道火线，暂时阻隔了追兵。她趁机跃上一块巨石，举起瓶子晃了晃：“看见没？这是浓缩版太阳精火！再逼我，我就全洒了！”
藤蔓停了停，似乎真的在犹豫。
洛玄离趁机赶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哪来的太阳精火？”
“没有。”她嘿嘿一笑，“唬它们的。”
“……”他额角跳了跳，“你拿假货诈一群植物？”
“植物也怕烫啊。”她耸肩，“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这个嘛。”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块玉牌，在月光下轻轻一晃。
玉牌背面的划痕突然渗出血丝，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滴在石头上。
刹那间，整片地面震动起来。
那些藤蔓像是受到了某种命令，齐刷刷后退，缩回石柱缝隙，连同那颗“卵”也迅速下沉，消失不见。
四周恢复死寂。
云绵绵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地：“吓死宝宝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变成肥料供它们开花呢。”
洛玄离收剑入鞘，蹲下身检查她指尖的伤口：“玉牌认你血？”
“不止。”她摊开手掌，玉牌仍在微微发烫，“它刚刚给我传了个画面——一条路，通向一座悬崖，崖底有扇门。”
“锁魂崖。”他神色凝重，“最后一道封印就在那儿。”
“所以咱们没走错？”她眼睛亮了，“而且你看，这些藤蔓虽然凶，但不敢碰这玉牌。说明它级别够高，算是通行证？”
“也可能是诱饵。”他提醒，“我师父当年留下这块玉，未必是为了让人进来。”
“可它偏偏选了我。”她握紧玉牌，琥珀色瞳孔闪过一丝雷纹，“林素婉说我注定要死，仙界说我私藏魔宝，现在连初代圣女都在暗示我要打破闭环——这么多人都觉得我能干大事，我要是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洛玄离看着她，半晌才开口：“你就不怕，这一切也是局？”
“怕啊。”她点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来决定我的命。”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抬头看向雾气深处：“走吧，师叔。反正都进来了，不如把人家的老底掀个底朝天。”
洛玄离没动。
她回头：“怎么？后悔了？”
“不是。”他缓缓抬起手，抚过右臂的红绸带，“我只是在想，如果师父知道今天这一幕，会不会骂我一声——蠢。”
“那他也得先活过来才行。”她笑嘻嘻地拉住他手腕，“走啦，前面说不定有宝藏，还有免费茶水招待呢。”
两人并肩前行，雾气渐浓。
而在他们身后，那块曾滴落鲜血的石头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正缓缓闭合。裂痕深处，一抹暗红悄然浮现，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云绵绵突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洛玄离问。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
玉牌正面，“缥缈”二字正一点点褪色，而背面的划痕，却在慢慢延伸，形成一个新的符号。
像是一把钥匙的轮廓。
她嘴唇微动，轻声道：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