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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外,那声“母子平安”带来的短暂松懈,瞬间被“早产”、“保温箱”这几个字击得粉碎。

顾清风的心再次悬起,目光紧紧追随着护士怀中那个被严密包裹、只露出一张红皱小脸的襁褓。那小东西看起来如此孱弱,哭声却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

“我能看看他吗?”顾清风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护士点了点头,却侧身避开了他下意识伸出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先生,孩子现在必须立刻送去监护,不能有任何耽搁和感染风险。您稍后可以在指定区域隔着玻璃探望。”

说完,护士不再停留,抱着那个小小的、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生命体,在另一名医护人员的护送下,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方向是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

顾清风的脚步下意识跟了两步,最终却只能停在原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守护了这么久,却在孩子降临后,连触碰一下都成了奢望。

而另一边,陆寒琛在听到“母子平安”时,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刷过他方才被暴怒和恐惧占据的四肢百骸。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儿子!他陆寒琛的血脉!

那响亮的啼哭,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从未开启过的、名为“父性”的闸门。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感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甚至没有再看顾清风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被抱走的小小襁褓夺去。在护士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脚跟了上去,步伐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

“陆寒琛!”顾清风厉声喝止,试图拦住他,“孩子需要立刻进保温箱!”

陆寒琛猛地回头,眼神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凶狠异常:“那是我的儿子!我要亲眼确认他没事!” 他甩开顾清风试图阻拦的手,力道之大,让顾清风踉跄了一下。

此刻,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确认那个流淌着他血液的小生命更重要!任何阻拦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不再理会顾清风,转身大步追上即将关闭的电梯。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载着他奔向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未知的小世界。

儿童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偶尔传来的微弱婴儿啼哭,营造出一种既充满希望又令人心揪的氛围。

陆寒琛被护士礼貌地拦在了监护区的大门外。

“先生,这里是无菌隔离区,您不能进去。”

陆寒琛的眉头狠狠拧起,焦躁和不耐几乎要破体而出。但他看着护士严肃的表情,以及玻璃门内那些躺在各式仪器中、身上插着管子的脆弱婴孩,他强行压下了硬闯的冲动。他不能拿他儿子的安危冒险。

“我儿子,刚刚送进来的早产儿,在哪里?”他声音压抑着,指向里面。

护士指了指隔离玻璃墙的某个方向:“那边,第三排,左边第二个保温箱。您只能在外面看,不能进去,也不能打扰。”

陆寒琛几乎是扑到那面巨大的玻璃墙前,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很快,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护士所指的那个角落。

一个透明的、如同小型太空舱般的保温箱里,躺着一个格外瘦小的婴儿。他全身皮肤还有些发红皱巴,小小的身躯上连接着监测心率、呼吸和血氧的传感器,细小的胳膊上甚至打着留置针,鼻子里插着提供辅助呼吸的细管。

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陆寒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蔓延开。这是他的儿子?他想象过无数次孩子的模样,应该是健壮活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这个冰冷的“箱子”里,依靠机器维持着生命。

一种混合着心疼、愧疚和难以言喻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然而,当他目光上移,落在那个小婴儿的脸上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尽管小家伙闭着眼睛,眉头还微微蹙着,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不适,但那五官的轮廓……那眉骨的形状,那鼻梁依稀可见的挺直弧度,甚至那紧紧抿着的小嘴巴……

像他!

真的太像了!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比强烈的共鸣和确认,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陆寒琛的全身!之前所有的怀疑、不确定,在这一刻,被这肉眼可见的、无法辩驳的相似性彻底击碎!

这就是他的种!是他陆寒琛生命的延续!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激动冲上他的眼眶,让这个一向冷硬强势的男人,眼底瞬间泛起了一层失控的红。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隔空触摸那个小生命,想要感受那真实的温度,想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爸爸在这里”。

但他的手掌,只能徒劳地贴在冰冷光滑的玻璃上,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一声声,沉重而滚烫。

“念念……我的念念……”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带着颤抖的语气,呼唤这个他早已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陆念琛。他的念琛。

他想抱他,想亲他,想感受那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的重量。这种渴望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护士,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让我进去!我就抱一下!就一下!”

护士显然见惯了这种情绪激动的家属,但面对陆寒琛身上那股强大的、几乎形成实质压迫的气场,她还是感到有些压力,却依旧坚定地摇头:“对不起,先生,绝对不行。孩子是早产儿,免疫系统非常脆弱,现在必须待在严格控菌的环境里。任何外界的接触都可能给他带来致命的感染风险。请您理解,我们是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

“致命的感染风险……”这几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陆寒琛眼中狂燃的火焰。

他看着保温箱里那个呼吸微弱、依靠仪器的小小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是何等的脆弱,需要何等精心的呵护。

他伸出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下来。他不再要求,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回保温箱,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一动不动地站在玻璃窗外,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里面的小生命。

那双总是算计、冰冷、充满占有欲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初为人父的、混杂着巨大喜悦和深沉担忧的复杂光芒。

这是他的儿子。

他陆寒琛,有儿子了。

病房内,苏婉婷从极度的疲惫和麻药残留的昏沉中缓缓苏醒。

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和虚弱。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室内柔和的光线。记忆逐渐回笼——破水、剧痛、医院、还有那一声响亮的啼哭……

孩子!她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平坦了许多的小腹,心中一阵慌乱。

“孩子……”她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发不出声。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顾清风立刻俯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温柔而带着安抚:“婉婷,你醒了?别担心,孩子平安,是个男孩。只是因为是早产,需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他情况稳定。”

男孩……平安……保温箱……

苏婉婷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却又因“保温箱”而揪紧。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清风布满血丝却写满关切的眼睛。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病房窗外的一幕吸引。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看到走廊对面,那间显然是监护室的方向,一个高大挺拔、却在此刻显得有几分僵直落寞的背影,如同凝固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也绝不会认错——

陆寒琛。

他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他站在那里,隔着玻璃,在看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一瞬间,所有生产前的恐惧、逃亡路上的艰辛、被他掌控逼迫的绝望、以及他带给她的那些无法磨灭的伤害……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淹没了刚刚因为孩子平安而降生的微弱喜悦。

她的眼神,在看清那个背影的瞬间,从初醒的迷茫和得知孩子平安后的柔软,迅速冻结,变得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与防备。

他凭什么站在那里?

凭什么用那种姿态凝视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她拼尽性命、历经千辛万苦才保护下来的,与这个偏执疯狂的男人,绝不能再有任何瓜葛!

顾清风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窗外的陆寒琛。他握着苏婉婷的手微微收紧,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苏婉婷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仿佛要用眼神在他背上灼出一个洞来。

刚刚历经生死、极度虚弱的身体里,一股新的、冰冷的力气正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