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见孩子们皱着小脸，被茶水的苦味涩得直咂嘴，便对藏色散人道：“藏色，给他们的小茶盏里添点糖块吧。”
藏色散人笑着应下，从行囊里取出油纸包着的糖块，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块，挨个放进孩子们的茶盏里。糖块遇水即化，在浅褐色的茶汤里漾开一圈圈甜晕。
离仑看着孩子们重新端起茶盏，温声道：“现在尝尝，还苦吗？这茶就像过日子，不总是甜的，先苦后甜，才有滋味。你们现在年纪小，慢慢就懂了。”
司空千落捧着茶盏，小口抿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不苦了！有点甜！”她转头对离仑道，“知道了，阿离叔叔。”
雷无桀也跟着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嗯，先苦后甜，像英磊哥哥做的糖葫芦！知道了阿离叔叔。”
叶安世乖巧地应道：“知道了，阿离叔叔，就像修行，刚开始觉得累，后来就会越来越轻松。”
魏无羡含着糖块似的茶汤，含糊不清地喊：“知道了，师奶！甜甜的好喝！”
薛洋和孟瑶对视一眼，也捧着茶盏齐声说：“知道了，娘亲。”薛洋还不忘补充一句，“娘亲泡的茶，加了糖更好喝！”
离仑被他们逗笑，指尖轻轻点了点薛洋的额头：“就你嘴甜。”
朱厌在一旁看得眼热，凑到离仑身边，把自己的空茶杯往他面前一递：“我也要加糖。”
离仑无奈地摇摇头，给他也添了点糖：“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抢糖吃。”
“我现在是小孩子啊。”朱厌理直气壮地反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嗯，是比刚才甜。”
众人看得直笑，院子里的气氛愈发轻松。忘忧大师看着这一幕，捻着佛珠笑道：“先苦后甜，亦是禅理。孩子们能早早记下，是好事。”
藏色散人帮孩子们擦去嘴角的茶渍，柔声道：“往后想喝茶了，就跟我说，给你们加点糖。”
“好耶！”孩子们欢呼起来，捧着小茶盏，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刚才的苦味早已被甜味盖过，只觉得这茶水清清爽爽，格外好喝。
柳月凑过来，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还是阿离的茶好，加不加糖都有滋味。”
墨晓黑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叫回甘。”
“我怎么不懂？”柳月立刻反驳，“就像我跟你，吵吵闹闹的，不也过来了？”
墨晓黑被他说得一噎，耳根微红，没再说话，嘴角却悄悄扬起。
苏慕遮放下书卷，看着阳光下孩子们的笑脸，轻声道：“茶如人生，苦甜相依，能在此时此地，与诸位共饮此茶，亦是幸事。”
离仑点头，给众人的茶杯一一续上茶：“是啊，相聚便是缘，不管苦甜，皆是滋味。”
朱厌没心思听他们感慨，正缠着英磊问中午的鸡蛋羹什么时候好。英磊被他缠得没法，只好说：“快了快了，保证让你这‘小娃娃’吃个够。”
孩子们喝完茶，又被温宁带着去看新发芽的茶树，院子里很快传来他们惊奇的叫喊声——“这就是茶树吗？”“好小啊！”“它会长得像大槐树一样高吗？”
离仑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吵吵嚷嚷的众人，眼底漾着温柔。这杯带着大荒气息的茶，加了人间的糖，竟也生出了别样的滋味。或许人生本就如此，苦中带甜，甜中藏苦，而身边这些人的陪伴，便是让这滋味愈发醇厚的甘饴。
阳光正好，茶香袅袅，寒水寺的午后，在这先苦后甜的茶汤里，慢慢晕染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