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河对岸的火光还在燃烧，李文站在营地高处，手中握着那枚从贵霜将领身上缴获的铜牌。火光映在铜牌表面，照出一道细小的刻痕——是月氏文字，写着“盐路断，驼死尽”。
他没说话，只是将铜牌递给身后的赤奴。赤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他们烧的是自己的粮仓，逼商队改道。”
“那就让他们改。”李文转身走回帐篷，掀帘而入。桌案上摊着一块沙盘，日曜花光晶嵌在中央，投下一圈淡金色的影。影子里，几条路线正缓缓亮起，都是昨夜战斗中从布防图里解析出的商道节点。
李守诚已经在里面等了半个时辰，手指搭在案角，眉头紧锁。“设税？你可知道中原士族百年不税商？这是坏了规矩。”
李文没回应，指尖蘸了日曜花汁液，在沙盘边缘画了个圈。光晶微震，一道全息影像浮现——正是昨夜雪原之战的复现。噬铁藤破雪而出，缠住骑兵马腿，冰锥从空中转向刺入阵型，最后镜头定格在那辆封闭马车被寒霜笼罩的瞬间。
“一次拦截，损失三十七头驮兽，四百石粮。”李文声音平稳，“若我们不护路，商队宁可绕行三千里，也不会走这条死路。税不是收钱，是买命。”
李守诚盯着影像里被藤蔓拖入雪下的尸体，喉结动了动。
云姬这时从侧帐进来，手里拿着一块薄石板，上面浮现出细微的光点。“气运通道每天最多支撑三十支商队通过植物精灵护卫，再多，日曜花会枯萎。”
“那就限三十。”李文取出一块新铸的青铜盘，形状如貔貅，口衔铜环，背上有个凹槽。他将日曜花光晶嵌入其中，盘底瞬间泛起微光。
“这是税盘。”他说，“载重五十石以上商队经过，貔貅会吐出木简，写明推荐税率。逃税者，火蚁精灵自香料中苏醒，引燃驼队。”
话音刚落，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只雪豹冲了进来，嘴里叼着半块金属牌。云姬接过一看，是贵霜军牌。她刚触碰到，税盘上的貔貅突然睁眼，口中滚出一块木简，上面写着：“蛮夷商队，税率三成。”
李守诚伸手去摸貔貅，指尖离三寸时，那兽首忽然低吼，吓得他缩手。
“它认得货。”李文将一撮秘银残粉洒进貔貅口中，“昨夜噬铁藤吞的铠甲，现在就在盘底，成了感应层。”
正说着，一名护卫进来通报：“月氏逃奴在屯田区外集结，要求见您。”
李文起身就走。赤奴和云姬跟上。
屯田区边缘，三十多个衣衫破旧的男子站在薄荷田旁。空气里飘着清冽的草香，墙上爬满噬铁藤，却在他们三尺外自动分岔，像是避让。
“我们能干活。”为首的男子开口，脸上有道旧疤，“但我们的族人还关在监牢里。”
李文点头：“放人可以。但你们得先组成运粮队，走北线。”
“那条路全是马贼。”
“每完成一趟护送，你们就得到一盏日曜花灯笼。”李文挥手，二十支灯笼被抬上来，灯身温热，光晕柔和，“灯归你们所有，能护人，也能辟邪。”
男子伸手摸了摸灯座，突然一震——灯影晃动，竟浮现出一个老人的脸，正坐在篝火旁削木勺。
“那是我阿爷……”他声音发颤。
赤奴的雪豹凑近一盏灯嗅了嗅，鼻毛炸起：“这光能让沙狼不敢靠近！”话音未落，远处狼嚎此起彼伏，二十盏灯笼同时亮起，光芒连成一片，营地瞬间如白昼。
当天正午，第一支植物精灵护卫队编组完成。李文召集工匠，在双峰驼鞍具中间加装磁粉涂层。当灯笼光束照在涂层上，驼队行进速度明显提升，测试时比普通商队快了近一个时辰。
黄昏前，第一支龟兹商队抵达关卡。
领队是个胖商人，眯眼看着税盘：“我带的是香料和丝绸，值五百石粮。你们这灯笼真能挡马贼？我要三倍护卫，税率减半。”
李文没答，只让他伸手摸貔貅的背。
商人照做。指尖刚触到青铜，貔貅口中突然吐出木简，上面写着：“香料三车，丝绸七卷，逃税风险高，税率四成。”
“你这是读心？”
“是火蚁精灵醒了。”李文轻拍貔貅，“它们藏在香料里，你若逃税，它们就会点燃整队货物。”
商人脸色变了。他犹豫片刻，咬牙点头：“我缴。”
税盘吞下三袋麦粮，貔貅打了个哈欠，又吐出一块新木简：“龟兹商队，免检三年。”
李守诚接过木简，手背青筋暴起。他盯着税盘角落——那里浮现出几个细小光点，是云姬标记的下一批商队方位。
“才半天，收了三百石。”他低声说，“比收租快多了。”
深夜，税盘突然发出异响。
李文赶到时，一名月氏工程师正蹲在盘底，手中捏着咒符，盘面已出现裂纹，光晶发烫，几乎要熔。
“你在做什么？”赤奴一把将人拽开。
工程师冷笑：“你们用精灵压榨商人，我也能毁了这盘子。”
李文蹲下，手指按在税盘底部。冰莲花孢子早已埋入，此刻感应到高温，瞬间释放寒气，光晶温度骤降。
“你毁不掉它。”李文说，“税盘是活的。它吃的是气运，吐的是秩序。”
他抬手，地面震动，噬铁藤从地下涌出，缠住工程师腰间的匕首，几息之间，铁器化作滚烫铁水，滴落在地。
工程师瞪大眼：“不可能……我的咒术能熔金化铁……”
“但它熔不了被植物精灵守护的东西。”李文将日曜花光晶重新按进新生的凹槽，“知道为什么铸成貔貅吗？它只进不出。”
话音未落，税盘突然吐出一块完整的贵霜铜币，背面刻着工程师家族的家徽。
工程师僵在原地。
李文站起身：“你懂机械，明天去科学院报到。每月我们会用噬铁藤检测你身上是否携带违禁铁器。通过，你就留下。不通过，铁水就是下场。”
工程师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税盘又震了一下。
一道新光点浮现，位于南线沙漠边缘。
一支未登记的商队正在接近，携带大量铁器，速度极慢，像是拖着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