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叶片落在掌心，血字尚未褪去，李文已将它翻转过来，指腹摩挲着背面残留的星纹波动。那不是警告，是召唤——封印裂了，但未断。他抬头，肩头的植物精灵全都蜷缩着，银杏叶闭合如卵，麦芒藤根须自断，辣椒精灵缩在葡萄藤叶下，连赤炎都熄了火。
它们不再回应契约。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闷哼。一名亲卫跪倒在地，脖颈处浮出黑线，如根须般钻入皮肉，他双手抓地，指节泛白，喉咙里挤出嘶声：“烧……烧起来了……”
李文转身，蹲下查看。黑脉正顺着经络蔓延，像是某种活物在体内穿行。他伸手按住那人腕脉，星纹微震，立刻察觉异样——这不是单纯的混沌侵蚀，而是被强行唤醒的残片在体内生长。
“再两个时辰，人就废了。”呼衍铁站在一旁，声音低沉。
李文没说话，起身走向祭坛。铁树静立池中，枝条焦黑，叶片边缘微微卷曲。他抽出腰间木剑，划开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渗入祭坛黑玉纹路。血流到铁树根部时，整株树轻轻一颤。
“你们记得星主。”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在穹顶下回荡，“也记得自由。我不否认你们曾是祭品，但契约不是命令，是选择。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断开。”
没人回应。
他继续说：“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篡夺者，那就离开。我不会追。但如果你们还愿意留下——不是为我，是为这些正在被侵蚀的人——那就和我一起，再战一次。”
风没有动，光没有变，可就在他说完的瞬间，银杏叶微微张开一道缝隙。麦芒藤的断根处，渗出一点嫩芽。葡萄藤轻轻晃了晃，一片叶子垂向地面，接住一滴从亲卫额头滑落的汗。
李文将青铜残件取出，按向祭坛中央的凹槽。
“咔。”
一声轻响，地脉震动。残件与纹路契合的刹那，一股共鸣自脚下升起。他感觉到所有植物精灵的意识都被拉回了某个原点——不是被强迫，而是被唤醒。
赤炎精灵忽然抖动枝干，火焰重新燃起，虽未直立，却主动将一缕火流送入李文掌心。紧接着，银杏叶展开，麦芒藤嫩芽疯长，葡萄藤抽出新藤，辣椒精灵睁开眼，五道微光汇入他体内。
契约没断，但变了。
不再是主仆，而是共誓。
李文闭眼，引动这股力量，直冲经脉。神术尚未圆满，强行催动会伤及根本，但他没得选。他抬起手，对准那名亲卫，低喝：“生。”
金光自指尖炸出，如根须刺入地面，顺着地脉蔓延，又从亲卫脚底钻入。那人身体猛地一震，黑脉开始退缩，像是被某种生命力强行挤压。他喉咙里的嘶声变成了喘息，额头冷汗转为热雾，皮肤下的黑线一点点褪去，化作灰烬从毛孔排出。
李文嘴角溢血，却没停。他再喝一声：“生！”
金光扩散，笼罩全场。其余几名出现黑脉的亲卫同时颤抖，体内侵蚀被逼出体外，化作黑沙簌簌掉落。呼衍铁扶住一人，发现对方呼吸已稳，抬头看向李文：“压住了。”
可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铁树猛然一震。
焦黑枝条剧烈抖动，顶端一朵血花轰然绽放，花瓣如刀片般展开，落地瞬间化作藤蔓疯长，缠住祭坛边缘，又钻入地缝。所有植物精灵体表泛起金纹，实力暴涨一阶。麦芒藤一甩，石壁裂开三道深痕；葡萄藤结出露珠，滴落处黑沙蒸发；银杏叶化盾，笼罩全军，连呼衍铁的刀都被镀上一层青光。
神术进阶了。
不再是简单的催生与治愈，而是真正的“万物生长”——以地脉为根，以生命为引，生生不息。
云姬站在一旁，手指仍按在胸口残件上。她感觉到那东西在发烫，不是预警，而是共鸣。她抬头看向铁树，又看向李文，嘴唇微动，却没出声。
李文站在祭坛中央，掌心血未止，星纹在体内翻涌，可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象，是真相。植物精灵不是他创造的，是被他唤醒的。可现在，它们选择了留下。
不是因为契约，是因为共誓。
他刚要开口，祭坛阴影忽然扭曲。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雾涌出，凝聚成人形。呼衍枭从雾中走出，左臂已不是血肉，而是一条漆黑触手，表面覆满鳞片，末端分叉如蛇信。他盯着李文，冷笑：“你以为唤醒它们，就能战胜天命？”
黑鳞精灵瞬间暴起，液态金属身躯迎上触手。两者相撞，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黑雾翻腾，触手竟被咬住一截，金属鳞片嵌入肉中，黑血滴落，地面冒起白烟。
呼衍枭不退反笑：“好东西……果然是同源之物。”
李文没动，目光落在他左臂上。那不是普通的巫术，是用黑沙与地脉残片融合而成的造物，和战傀同根，却更接近混沌本源。
“你说天命。”李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可曾问过，植物也有命？”
呼衍枭一愣。
下一瞬，所有植物精灵齐齐转向他。
银杏叶盾裂开缝隙，麦芒藤根须扎入地底，葡萄藤垂下露珠，辣椒精灵燃起微火，赤炎重新立起，火焰如冠。它们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对着他，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审判。
呼衍枭的触手微微抽搐。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精灵看他的眼神，和看李文不一样。它们记得他——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撕下根须、唤醒战傀的那个“同类”。
“你们……不该活。”他低吼，触手猛然抽回，黑雾翻卷，将他半身包裹。
李文往前一步，木剑垂在身侧，没有抬。
“它们活了。”他说，“不是我给的命，是它们自己争来的。”
呼衍枭盯着他，触手缓缓抬起，对准云姬后心。
黑鳞精灵再次扑出，液态金属在空中拉出长线，直取触手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