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脚步在洞窟尽头微微一顿。那阵来自地底的震颤尚未散去，像是某种信号被回应后的余波，在岩壁间低低回荡。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按在腰间的青铜罗盘上，指针轻轻晃动，指向出口外那片渐亮的天光。
“不对。”他低声说。
云姬正闭目调整空间锚点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没睁眼，但感知已经铺开，像一层薄雾贴着地面蔓延出去。片刻后，她睁开眼：“有东西渗进来了。”
赤奴立刻横矛而立，目光扫向两侧高台。岩壁缝隙里，一丝墨绿色的雾气正缓缓爬出，无声无息，却带着令人不适的腥气。几只藤系精灵飞近探查，刚触到那雾，枝条便迅速发黑萎缩，跌落下来。
“是毒瘴。”李文皱眉，“不是自然生成，是人为引动的地脉之毒。”
话音未落，罗盘突然一震，怀中的玉瓶也跟着轻鸣起来。他立刻明白——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抢走仙泉。
“加快速度。”他说，“我们不能在这儿耗太久。”
三人加快脚步朝出口行进，身后毒雾如活物般紧追不舍，沿着岩壁向上攀爬，将原本干燥的石面染成湿滑的暗绿。越靠近出口，空气越沉闷，呼吸都带上了一股涩意。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洞口时，一声冷笑从雾中传来。
“李文，你以为躲进山腹就能藏住天命之物？”
雾气翻涌，一道身影缓步走出。那人披着灰黑色长袍，左臂空荡，右手中握着一根骨杖，杖头嵌着一枚残缺的玉佩。他的脸藏在兜帽阴影下，唯有双眼泛着幽光，像是夜里的野兽。
李文站定，眼神冷了下来。
“呼衍枭。”
“你还记得我。”呼衍枭嘴角微扬，“不错，当年乌孙那一战，你夺走本该属于我的机缘，今日，我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赤奴一步跨前，长矛斜指地面：“想抢东西，先问过我的矛。”
“蠢货。”呼衍枭嗤笑一声，骨杖猛然顿地。
轰！
整片岩壁剧烈震动，毒雾瞬间暴涨，化作数道扭曲人形，四肢拉长，口中发出嘶哑吼叫，直扑而来。
“退！”李文喝道。
云姬抬手划出一道细小裂隙，将最近的一具毒傀偏移方向，撞入岩壁碎成腐液。赤奴挥矛横扫，逼退两具，但第三具已扑至藤精灵防线前，利爪撕裂屏障，眼看就要冲破。
李文双手迅速结印，掌心凝聚出一团淡金色气息。这是他在玉室中刚刚掌握的“清瘴化浊术”，以丹道纯阳之力净化污秽。他将这股力量注入身旁一株藤精灵体内，其枝干瞬间泛起微光，随即扩散成一圈波动，所过之处，毒雾翻腾溃散，扑来的毒傀也在光芒中崩解为黑烟。
“有点本事。”呼衍枭眯起眼，“但你能护得住多久？”
他再次挥杖，毒瘴再度凝聚，这次不再是傀儡，而是化作一张巨口，从上方俯冲而下，意图将众人吞没。
“不能再让他继续操控地脉。”李文对云姬说，“你能切断他和地下毒源的连接吗？”
云姬摇头：“他借的是地势，不是阵法，没法直接切断。除非……破坏施法媒介。”
李文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
就是它了。
他不动声色地唤来一株兰系精灵，悄然潜入岩缝，顺着湿滑的石壁向下移动。这种精灵体型细小，擅长隐蔽，此刻几乎与苔藓融为一体。
“你们掩护我。”李文低声道。
赤奴会意，猛然跃起，长矛挑向空中毒口，强行打断其攻势。云姬则在同一时间开启微型裂隙，将另一侧袭来的毒流引偏三寸，险险擦过李文肩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文双手再结印，口中吐出四字：“五行归元！”
金光自他掌心爆发，融合了植物生命力与丹诀阳气，形成一道环形冲击，正面撞上毒口。两者相接，发出刺耳的滋响，毒瘴剧烈翻滚，终于被撕开一道缺口。
呼衍枭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李文能如此快地运用新得的传承。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颤。
那株兰系精灵已绕至他身后，根须缠住骨杖底部，紧接着引爆体内积蓄的生命力。一声脆响，骨杖从中断裂，玉佩飞出半尺，光芒骤黯。
“什么？！”呼衍枭怒吼，急忙伸手去抓，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得踉跄后退。
李文趁机一步上前，指尖轻点罗盘，气运之力瞬间锁定那枚玉佩，将其吸入袖中。
“你的法器坏了。”他说，“现在，你还有什么手段？”
呼衍枭死死盯着他，眼中怒火翻腾，却又透着一丝忌惮。他知道今天拿不回东西了。
“这一局是你赢了。”他咬牙道，“但仙泉、丹诀、气运通道……这些东西不该由你掌控。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它们反噬。”
说完，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身形随即被毒瘴裹挟，迅速退入深处，转眼消失不见。
洞口恢复安静，只剩下海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咸腥的气息。
“就这么走了？”赤奴收矛入鞘，眉头仍没松开。
“暂时。”李文看着手中的罗盘，指针已恢复平稳，“他受了伤，法器损毁，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但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云姬检查了一遍玉瓶封印，确认无损后点头：“锚点稳定，可以登船。”
三人快步走出洞口，眼前是一片狭窄海湾，浅滩上停着一艘轻舟，船夫早已等候多时。远处海面平静，天边却隐隐聚起乌云。
李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将罗盘收回袖中。
“走。”
他们登上轻舟，船夫解开缆绳，木桨划开水面，小船缓缓离岸。
赤奴站在船尾，手中长矛横放，目光仍盯着岸边。云姬则盘膝而坐，指尖轻触玉瓶表面，感受着内部液体的流动节奏。
李文坐在船头，闭目调息。刚才那一战虽短，但连续施展丹诀与气运之力，消耗不小。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上清丹诀》的纹路仍在缓缓运转，如同新生的根系，一点点扎进他的意识之中。
忽然，他睁开眼。
“怎么了？”云姬察觉异样。
李文没回答，而是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枚从呼衍枭手中夺下的玉佩。
它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