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上的裂痕还在发烫，李文的手指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他盯着那道细纹，像是在等它再次震动。星图在罗盘里缓缓偏移了一格，无声无息，却让他的呼吸沉了一瞬。
他站起身，把木剑插回腰侧，转身推开了书房暗门。石阶向下延伸，通往地下实验室。火把嵌在墙缝里，映出他修长的影子，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被石壁吸得干净。
实验室中央，晶核悬浮在阵法之上，泛着赤红微光。那是火系战马体内龙魂的封存之所。三天前，它在深渊边缘吞下一道残焰，从此躁动不休，连带着李文体内的冰龙魂也开始波动。昨夜木剑异动，便是征兆。
他走到阵眼前，伸手触碰晶核外层的符文。指尖刚碰到，一股灼热猛地窜上来，像有火蛇顺着经络往心口钻。他皱了下眉，迅速抽手，掌心留下一道焦痕。
“果然不稳定。”
他退后两步，取出罗盘放在阵台中央。青铜表面浮起淡金色纹路，星图缓缓展开，与头顶岩壁上刻着的古老星轨对应。他低声念了一句龙语，植物精灵从地面悄然浮现——雪莲、沙棘、胡杨，三种高阶精灵围成三角，各自扎根于阵法节点，开始释放温和的生命气息。
能量缓冲层成型，空气里的燥热稍稍退去。
李文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引导冰龙魂从体内分离。一道银白光影自他背后升起，如霜雾凝形，带着凛冽寒意缓缓靠近晶核。火龙魂在内剧烈翻腾，红光暴涨，几乎要冲破封印。
两股力量在距晶核三尺处相遇。
起初只是轻微震荡，随后冰火相激，发出刺耳的嘶鸣。银白与赤红交织缠绕，像两条活物在空中角力。李文站在阵外，额头渗出细汗，手指不断调整罗盘角度，试图让它们共振同步。
“再近一点……”
话音未落，晶核突然爆开一声脆响。
防护结界闪了一下，又闪一下，第三下时轰然碎裂。狂暴的能量流喷涌而出，一半是焚风，一半是冻气，撞在一起炸成环形冲击波。实验室的石墙当场崩裂，地面塌陷出蛛网状的裂缝，火把全部熄灭。
李文脚下猛踏，一道冰盾瞬间成形，将他托至半空。他抽出木剑，横斩而下，剑锋划过能量乱流，强行劈开一条通道。但那股力量太强，震得他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滑落。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上。
星图骤亮，牵引天外星光垂落一线，勉强压住空间扭曲。可双龙魂已经失控，脱离掌控，在空中疯狂纠缠，越缩越紧，最终化作一颗炽白光球，悬在绿洲上空。
风停了。
云裂了。
星辰黯淡，仿佛被那光球吸走了光芒。
李文悬在半空，衣袍猎猎，脸色发白。他知道，这不只是实验失败，而是整个绿洲的气运正在被抽走。若再拖片刻，恐怕连地脉都会枯竭。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没了犹豫。
双手合拢，掌心贴住罗盘底部，将最后的植物精灵种子——那颗藏在气海深处、从未动用过的本源之种——缓缓推出体外。它只有米粒大小，通体翠绿，却承载着他十六年来所有耕种的痕迹。
“你们想要自由？”他低声道，“那就去吧。”
他用力一抛。
种子飞入光球中心，瞬间融化。
下一刻，光球炸开，不是爆炸，而是分裂。万千细小的光点如流星雨般射向夜空，其中大半直指月亮方向，其余散落大地，洒下一层淡金色的雾气，轻轻覆盖在田垄、林梢、屋檐之上。
李文从空中跌落，单膝跪地，扶住一块残破的阵台才没倒下。他喘着气，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木剑掉在一旁，剑身冷却，裂痕依旧清晰。
头顶的天空慢慢恢复平静。
他抬头望着，那些小龙魂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淡淡的轨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远处传来细微动静。几名守夜的工匠小心翼翼靠近废墟，看到满地狼藉，没人敢说话。有人注意到田里的麦苗似乎比昨夜高了一截，叶面泛着奇异的光泽，仔细看，竟有细密的鳞纹浮现在叶片背面。
李文没理会他们，慢慢捡起木剑，握在手里。罗盘浮到掌心，星图一角正缓缓转动，指向西北方向——正是刚才小龙魂飞走的路径之一。
他低头看着掌中罗盘，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星图的轨迹并非随机游走，而是呈现出某种规律，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试着用手指轻点那个方位。
罗盘微微一震，浮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符号序列，排列方式极像龙语，却又掺杂着植物根系般的纹路。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看护火系战马的卫兵跑进废墟，声音发颤：“大人！战马……战马醒了，但它的眼睛……变了！”
李文转头。
那人喘着气，脸色发白：“它的瞳孔……是竖着的，像蛇，又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