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刚收回木剑，星图上的红点已开始移动。两股敌军分别从南北两侧加速推进，而东面沙谷的塌陷区正被某种高频震波快速清理，碎石翻涌如沸水般被掀开。
他没说话，只是将掌心贴在罗盘边缘，气运之力缓缓注入。地下深处传来一声低鸣，三株地根精灵顺着预设路线向北翼疾行，沿途传递着新的调度令。
“楼兰弓手入列，替换左翼疲兵。”亲卫接过指令，转身奔出观星阁。
李文目光未移。他知道这一波不是试探，是冲着撕开口子来的。敌军主力尚未现身，但这些前压部队携带的能量炮具足以击穿普通防线。更麻烦的是，守军已经连续作战近两个时辰，有人靠在墙边闭眼就能睡着，箭垛后的身影越来越少。
北翼战报很快传来：敌军炮火覆盖西侧沙谷，地脉震波阵被反制，塌陷通道正在恢复通行能力。
李文当即下令：“开启植物转移通道，重伤者全数后送，轻伤者原地编组为预备队。”
话音落下不到片刻，地面微动，几缕绿丝破土而出，迅速缠绕住几名无法行走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拖入地下。这是早先埋下的根系网络，专用于战场救援，不惊动任何人视线。
与此同时，云姬布下的空间镜像残影被激活。三处假阵地在沙丘后方浮现，模拟出人声与火光。敌军果然上当，一轮炮击落在空处，炸起漫天黄沙。
“还有时间。”李文低声说。
他抬手一挥，三队楼兰弓手悄然填补北翼缺口。这些人来自南线残部，擅长远距狙杀，曾在夜战中一箭毙敌七人。此刻他们伏于高坡之后，弓弦紧绷，只等目标露头。
赤奴旧部也接到命令，在沙丘背面埋下噬金藤孢子包。那些黑色小囊由特殊藤膜包裹，遇热即裂，释放出大量活性种子，一旦接触非本土金属便会疯狂生长。
第一波敌军终于冲出沙谷。
战车重新列阵，外壳泛着冷光，显然是经过强化处理。炮口对准北翼防线，能量蓄积的嗡鸣声越来越响。
“放。”李文吐出一个字。
楼兰弓手齐射，箭雨划破夜空，精准命中战车观测窗与动力节点。两辆战车当场熄火，其余虽有护罩抵挡，但也被迫减速。
就在此时，沙地猛然震动。
埋藏的孢子包被战车履带碾压发热，瞬间爆裂。无数细小藤蔓破土而出，如活蛇般缠上底盘关节。不过十息，已有四辆车因支撑结构腐蚀过度而侧翻。
羌骑趁机出击，从侧翼突袭，投掷更多孢子包后迅速撤离。敌军火力追击落空，反而暴露了指挥车位置。
一支冷箭穿透风沙，直击能量核心。
轰——！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整片战场。
北翼压力骤减，残存战车仓促后撤。李文没有下令追击，而是立刻调派两支预备队加固防线，并让植物精灵在阵地前沿布下新一层毒藤陷阱。
短暂的平静持续不到一刻钟。
星图中央，烽火台方向突然亮起急讯。敌军第三轮攻势启动，目标直指指挥中枢。
李文快步走出观星阁，登上烽火台高台。远处黑影密布，数百名影傀战士正贴地疾行，身形忽隐忽现，竟避开了大部分哨岗。
普通箭矢穿过他们身体却无效果，一名守军连射五箭，对方仍逼近至三十步内，一刀斩断旗杆。
士气开始动摇。有士兵后退几步，撞倒了身旁同伴。
李文抽出木剑，重重敲击青铜钟。
铛——！
清越的钟声传遍全阵。所有植物精灵同时苏醒，地面根须暴起，交织成网，牢牢缠住影傀双腿。那些本不该有反应的傀儡竟也被束缚，动作迟滞下来。
他站上高台边缘，当众燃烧一丝气运之力。
金色光幕自头顶展开，笼罩整个烽火台区域。虽只维持半刻钟，但那一瞬的光辉让所有人看清了他的身影——不动如山。
“凡退后者，不罚。”他的声音清晰传开，“凡返身战者，记首功！”
一句话落下，原本后撤的小队停下脚步。
一名满脸血污的队长猛地转身，提起长枪冲向最近的影傀。其他人见状，纷纷回身接战。
战局逆转。
守军形成局部包围，利用地形逐个歼灭渗透之敌。植物精灵不断从地下补网，使影傀无法分散行动。最终，最后一具傀儡倒在箭雨之下，再无动静。
李文走下高台时，衣袖已被划破，指尖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他回到观星阁前，发现东面信号灯急闪三次——那是水源要道遇袭的警报。
果然，敌军改变策略了。
南北两翼只是佯攻，真正杀招在东面。一支精锐部队正强攻暗渠入口，意图切断供水。而此刻，前线饮水已告急，士兵嘴唇干裂，有人靠舔舐夜露维持清醒。
李文早有预案。
他取出一枚刻有莲纹的玉符，按入地面。刹那间，地下传来汩汩水声。藏于暗渠深处的“莲心井”被激活，雪莲精灵滋养多年的活泉通过根系网络，向各哨位输送净水。
每一处阵地都出现了细小的水流，顺着植物根茎渗出，聚成可饮用的小洼。
士兵们捧水而饮，眼神重新凝聚。
李文又下令点燃三十六座假粮仓。
火焰腾空而起，映红半边天际。浓烟滚滚，制造出物资充足的假象。敌军攻势明显放缓，显然在重新评估持久战的可能性。
战场陷入短暂寂静。
李文站在观星阁前，望着远方仍未散去的黑影。他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刚输送来的净水，喉结滚动了一下。
身边亲卫低声汇报：“北翼伤亡过半，但阵地未失；烽火台完好，通讯畅通；东面袭击已被击退，暗渠封闭加固。”
李文点头，将手中木剑插入石缝。
这一插，是给所有人看的——此地未退，此线未破。
将士们陆续归位，疲惫不堪，却无人放下兵器。有人靠着墙喘息，有人默默修补盾牌，更多人盯着东方天际，等待下一波冲击。
李文抬头看了看天色。
将明未明，风停了，星还在。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木剑柄。剑身沾了灰，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
还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