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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没有片刻犹豫。

在宣告“登陆”的瞬间,他便分出一缕最核心的意识,如同一滴墨落入水中,顺着那条刚刚建立的、脆弱但坚韧的精神通道,投向了通道另一端的世界——大墟。

“速去速回!”李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已接管了通道的“防火墙”与“稳压器”,用自己最后的理智之力,维持着这道跨界之桥的稳定,“我们的能量撑不了多久,守骸人也一样!”

李牧的意识穿过光怪陆离的维度夹缝。

下一秒,他成功“登陆”。

他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半透明的、类似幽魂的状态,漂浮在自家村头那间熟悉的茶馆房梁之上。

他能看到,能听到,甚至能“闻”到。

但他无法被任何人感知,像一个闯入过去的亡魂。

他看到了掉在地上、还沾着些许茶渍的惊堂木。看到了说书先生脸上那混杂着震惊、迷惑与狂喜的复杂表情。更看到了台下的听众们,正因先生的突然失言而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老先生今儿个是怎么了?魔怔了?”

“什么活不活的,一个故事里的人罢了……”

他“听”到了。

他听到那个曾与爷爷们交好的老猎户,正压低声音和同伴交谈:“那孩子从小就古怪,但心不坏。他要是还在,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村里遭那场灾。”

另一张桌子上,一个曾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灾星”的村民,也忍不住反驳同伴:“得了吧,要不是他家那九个老怪物,那场灾能来吗?我看啊,就是报应!”

这些混杂着关心、责备、恐惧、怜悯的乡音,如此真实,带着尘世的温度,一股脑地灌入李牧的耳中。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廉价茶叶的苦香,和雨后泥土被太阳晒出的味道。

他的目光越过吵吵嚷嚷的人群,看到了茶馆敞开的窗户,看到了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山坡。

曾几何时,他就在那里放牛,祸斗就趴在他脚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这短暂的、触手可及的“回家”,与圣墟那永恒的冰冷、残酷、以及非人的寂灭,形成了最极致的对比。

一股前所未有的、要将眼前这一切都死死护住的强烈决心,在他心中轰然爆发。

这不再仅仅是为了给九个爷爷复仇。

更是为了守护这些鲜活的、有着各种缺点、却无比真实的“日常”。

就在李牧的意识沉浸在故乡的真实感中时,寂灭神陵内,负责维稳通道的李岁,突然在庞杂如星海的精神信号背景中,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异常的信号。

这个信号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所有或狂暴或温暖的情感信号都截然不同。

它冰冷。

它高度有序。

它如同一颗远在天边的星辰,正严格按照某种精密到毫厘的轨道运行。它并非在“感受”这片精神之海,而是在“扫描”,在“记录”,在分析一切。

李岁心头一凛,立刻尝试分出一丝精神力去追踪这个信号。

然而,对方的警觉性高到恐怖。在她接触的瞬间,那个冰冷的信号便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切断了连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个未知的、极其强大的第三方势力,正在精神层面,监控着整个真实界!

李岁将这个异常的信号频率和特征,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记忆宫殿中,心中升起了巨大的警惕。

与此同时,大墟的茶馆。

在李牧那股守护之心爆发的强烈情感驱动下,以说书先生为“放大器”,【众生理智网络】的金色丝线,开始从茶馆向外无声地蔓延。

它们自动连接上那些对“李牧”这个名字抱有强烈情绪的村民,无论这份情绪是善意还是恶意。

在李牧的精神视角下,一张以茶馆为中心,覆盖了小半个大墟村的金色蛛网,正在夜色降临前,迅速成型。

第一个稳定的、位于真实世界的网络节点,初步建立。

寂灭神陵,李牧收回了意识。

他睁开眼,那双眼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对着李岁,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

李岁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回应道:“我们的‘听众’,比想象的要多。准备引导力量吧。”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们脚下传来!

整个【悲伤屏障】剧烈地晃动起来,穹顶之上,那道巨大的裂痕瞬间向下蔓延,贯穿了整个屏障!

守骸人那疲惫而急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骇与绝望:

“屏障,要碎了!”

“主刀官……进来了!”

“轰——!!!”

守骸人话音未落,惊天动地的巨响已从他们脚下传来。

整个【悲伤屏障】剧烈地晃动,穹顶之上,那道由主刀官用概念病毒腐蚀出的裂痕瞬间向下蔓延,如蛛网般贯穿了整个灰色的天空。

寂灭神陵的入口,被彻底撕开。

“完美的样本,藏不住的。”

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笑声通过扩音法器传来,在神陵的死寂中回荡不休,刺耳得如同刮擦骨骼。

“让我来帮你‘完成’你自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的潮水从那道破碎的裂口决堤般涌入。

那是由无数人类手臂、兽类腿部和金属甲壳胡乱拼接而成的怪物,它们以四肢着地,奔跑的姿态迅捷而疯狂,正是血肉工坊的基础作战单位——缝合猎犬。

腥风扑面,怨毒的气息如实质般扩散。

“我为你们筑起悲伤屏障。”

守骸人枯槁的身躯如同一面残破的盾牌,挡在李牧和李岁身前,他头也不回地用沙哑的声音命令道:“能隔绝物理与精神污染,但也会放大你们的情绪。稳住心神,立刻开始!你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将白骨手掌重重按在地上。

一股由亿万年孤寂与哀恸构成的法则之力,从他掌心扩散,化为一道更加凝实的灰色穹顶,将三人一兽重新笼罩。这是他赌上一切的最后守护。

冲在最前的数十头缝合猎犬一头撞在灰色屏障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它们的狂暴肉身如同被投入无形的熔炉,在绝对的无声中被“悲伤”这一纯粹的概念分解、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滩蠕动的原始血肉浆液,在屏障外铺了薄薄一层。

主刀官的先头部队被暂时挡住了。

然而,屏障之内,另一场风暴已然降临。

李牧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悲伤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的心脏。失去九位爷爷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面对未来无尽追杀的迷茫与疲惫,所有被他强行压下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放大了百倍,如同一只只冰冷的手,拖拽着他的意识坠入深渊。

他的精神力瞬间变得紊乱,难以集中。

“逻辑隔绝场!”

李岁的呵斥如同一根冰针,刺入李牧混乱的脑海。她强行进入“绝对理智”状态,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在她与李牧周围,一个由纯粹逻辑符文构成的、无形的小型场域迅速张开,勉强隔绝了部分情绪污染。

“你守住物理层面!”她语速极快地下令,“我开始引导网络,冲击幻境!”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的战场上,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双线作战。

李牧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短暂地从悲伤的泥沼中挣脱。他迅速扫视战场,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两块坍塌的、如同门板般的巨大墓碑上。那两块墓碑倒塌后,形成了一条仅容两三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这是唯一的防守点。

“呜……”

祸斗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压倒性的悲伤,它没有吠叫,只是发出低低的呜咽,用头轻轻蹭着李牧的腿,试图用自己最简单的方式安慰他。

李牧拍了拍它的背,眼神重新变得坚凝。

屏障之外,主刀官见物理攻击无效,他那金属构成的手臂发出一阵机括声,缩回体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如同喇叭花的狰狞金属注射器。

那是血肉工坊的攻城利器——【概念破壁杵】。

他将注射器对准灰色的屏障,猛地一推,一股散发着不祥绿光的粘稠液体被注入其中。

“滋滋……”

灰色屏障上,如同被泼了强酸,开始出现一个个不断扩大的“脓疱”。

“唔!”

守骸人的身体微微一颤,他那仅存的半边血肉之躯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仿佛即将崩碎的瓷器。维持这道屏障,正在榨干他最后的生命力。

李岁完全无视了外界的压力。她的双眼紧闭,意识已完全沉入那张刚刚建立的、连接着大墟的【众生理智网络】。她开始筛选、梳理、引导那些驳杂但充满烟火气的思念,试图将其转化为可以撼动法则的能量。

就在此时,一个“脓疱”处,屏障被彻底蚀穿。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缝合猎犬,在概念病毒的掩护下,咆哮着突破了防线,带着刺鼻的血腥与腐臭,直扑通道前的李牧!

李牧眼神一凝,发动了瘸子爷爷的“折空”之术。

他脚下的空间微不可察地一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掀了一下。那头猎犬的冲锋路线被微妙地偏折,一头狠狠撞在了侧面的坚硬墓碑上,撞得七荤八素,无数零件与碎肉四溅。

李牧没有丝毫停顿,他反手拔出了屠夫爷爷那柄锈迹斑斑的【裂界刀】。

刀锋之上,萦绕着一缕漆黑的空间裂缝微光。

他迎向了后续从缺口冲进来的数头猎犬。

屏障外,主刀官看着猎犬受阻,发出不耐烦的冷笑。他向后一挥手。

一个比缝合猎犬更加扭曲、更加可怖的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同样由血肉与机械构成的怪物,但它直立行走,长着四条颀长的手臂,每一条手臂的末端,都持有着不同的、闪烁着法则寒光的手术器械——骨锯、缝合针、剥皮刀、探针……

它那由晶石构成的复眼中,闪烁着的是属于智慧生物的、对“素材”的冰冷评估。

活体解剖师。

主刀官的私人助手。

就在那活体解剖师迈出一步的瞬间,主刀官与它同时发起了攻击。

概念病毒与解剖师的法则骨锯,精准地击中了屏障上同一个点。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在整个寂灭神陵中回荡。

【悲伤屏障】,再也无法维持,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子,寸寸碎裂,化为漫天灰色的光点。

“噗!”

守骸人猛地喷出一口漆黑的逆血,最后的力气被抽干,高大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

屏障彻底破碎。

守骸人倒下。

李牧和被网络引导任务牵制了绝大部分精力的李岁,以及一条狗,彻底暴露在了血肉工坊的大军面前。

主刀官带着那名新出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活体解剖师,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眼神狂热而自信,如同即将开始一场完美手术的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