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的瞬间,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名四臂的活体解剖师动作快如鬼魅,它的四条手臂如同死亡之舞,闪烁着法则寒光的骨锯切割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那纤长的缝合针则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恶毒的黑色丝线,交织成网,封锁了李牧所有的退路。
数头缝合猎犬从旁策应,疯狂的扑击如影随形。
一时间,李牧被死死压制在那条由墓碑构成的狭窄通道内,险象环生。
“噗嗤!”
他以【裂界刀】腰斩了一头扑来的猎犬,但那怪物的上下两截身体落在地上,竟还在疯狂蠕动,无数肉芽滋生,试图重新连接在一起。
这种打不死的特性,令人头皮发麻。
“声音……它们依靠声音驱动……”
李牧脑中闪过聋子爷爷曾经的教导。
他心念一动,发动了【噬音】。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刹那间,骨锯的尖啸、猎犬的咆哮、能量的爆鸣……所有声音都被瞬间吞噬。
一个绝对寂静的领域形成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疯狂蠕动的猎犬残肢,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和混乱,仿佛失去了指令的傀儡。驱动它们行动的、那来自“憎恨引擎”的内部指令音,被李牧的【噬音】领域给强行吞噬了!
与此同时,在李岁的精神世界里,另一场更加凶险的战争正在进行。
她试图将从大墟村民那里汇聚来的“思念”凝成一股能量,去冲击囚禁着爷爷们的胎盘幻境,却发现这股能量驳杂不堪,根本无法塑形。
张屠户在思念李牧的同时,还在盘算着晚上去哪里赌钱能赢回来。
村口的王寡妇在担忧李牧安危的同时,又在嫉妒隔壁李婶家新做的衣服。
这些充满了生活琐碎的“人性噪音”,如同无数杂质,让能量的洪流浑浊不堪,根本无法凝聚。
“又是这只鸡!”
当一个村民对自己家昨晚丢了只鸡的怨念,如同高分贝的噪音,第十三次在她脑海中尖锐地回响,让她精心构建的能量模型又一次崩溃时,李岁那冰冷的逻辑思维,第一次感觉到了类似“烦躁”的情绪。
现实战场上,活体解剖师见猎犬攻势受阻,立刻发动了新的攻击。它的一只手臂前端裂开,射出无数牛毛般的银色细针,那是能直接麻痹神魂的“神经探针”。
李牧想也不想,发动“折空”之术,将身前的空间像一张纸一样,猛地对折了一下。
所有探针瞬间失去了目标,全部扎进了空处,消失在折叠的空间褶皱里。
精神世界中,李岁迅速调整了策略。
她不再试图去提纯和净化所有人的思想。那不现实,也是对“人性”本身的傲慢。
她改变了筛选方式,将【说书先生】口中那个名为《疯骨牧歌》的故事,作为一条主干“故事线”。她不再关注所有念头,而是只提取和放大那些与这个“故事”直接相关的情绪——对故事里那个疯癫英雄的期盼,对奇迹降临的好奇,对疯癫行为的讨论与共鸣……
她将这个全新的筛选法则,命名为【故事线协议】。
“吼!”
通道外,更多的缝合猎犬涌了上来,眼看就要将李牧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蜷缩在后方的祸斗猛地从侧面冲出。它没有攻击任何敌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用头狠狠撞向旁边一块本就风化严重的墓碑。
“轰隆!”
巨大的墓碑轰然倒塌,碎石飞溅,暂时堵住了通道的入口,为李牧争取了宝贵的、不过两三秒的喘息之机。
也就在这两三秒间,李岁的精神世界里,【故事线令】生效了!
无数驳杂的念头被瞬间过滤,一股虽然在规模上变小了许多,但却无比纯粹、充满“叙事性”力量的能量流,终于被成功地引导了出来!
这股能量,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和“目标”,不再是混乱的洪流,而是一支听从指挥的军队!
墓碑路障被轻易地推开,活体解剖师无视了喘息的李牧,它那晶石复眼反而死死盯住了倒在地上的守骸人。它竟试图绕过李牧,去采集守骸人身体上开始剥落的“骨肉”碎片。
主刀官的目标,不仅仅是李牧这个“完美样本”,还包括守骸人这位珍贵的“太古遗物”!
李岁没有理会外界的变化,她将这股纯净的能量,在精神世界里塑造成一枚无形的、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精神长矛”。
她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开始极其耐心地瞄准。目标,正是虚空中那九颗囚禁着爷爷们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星球之一。
“热身结束。”
主刀官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亲自上前,手中那柄完全由法则构成的【概念手术刀】上,闪耀着冰冷得令人心悸的光泽。
“现在,让我们开始真正的‘手术’。”
李牧在【噬音】领域中,突然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些缝合猎犬身上,能量流动的轨迹中,存在着一个个微小的“缝隙”。
他福至心灵,一记【裂界刀】精准地斩在其中一头猎犬的“缝隙”之上。
那头猎犬当场彻底解体,化为一地无法重组的零件和肉糜。
就在此时,李岁在发射精神长矛前的最后一刻,再次感受到了那个冰冷的、来自“北极紫微”的窥探信号。这一次,那个信号没有立刻退走,它似乎对李岁引导出的这股“叙事性”能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扫描的强度竟瞬间增加了一瞬,仿佛一个发现了有趣实验品的科学家。
李牧面对步步逼近的主刀官,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常规的战斗方式已经无效。
他眼中的理智光芒开始缓缓褪去,一丝纯粹的、不合逻辑的、孩童般的疯狂,开始在他眼底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