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名为【概念手术刀】的武器,距离李牧眉心仅余一寸。
没有锋锐的杀气,只有一种源于法则层面的冰冷与绝对。刀锋上逸散出的力量,仿佛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得他眉心皮肤阵阵生疼,神魂都感到了被分割的战栗。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被无形的立场死死压制,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柄非实体的手术刀上,倒映出自己放大、绝望的瞳孔。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脑中一片空白,连九位爷爷的面容都无法忆起,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光芒从他身后亮起,驱散了视野中的所有阴霾。
李牧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那柄概念手术刀的“镜面”,他看到了身后的李岁。
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漆黑如渊的眸子里,此刻竟倒映着亿万个扭曲、矛盾、自相冲突的逻辑符号,它们如同疯狂的鱼群,在她眼中高速盘旋、碰撞,最终汇聚成一点——那枚由无数人性噪音凝聚而成的【逻辑悖论钻头】。
但此刻,它不再是单纯的故事能量。
它升华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能让法则本身都陷入混乱的“问题”。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李岁的神魂深处,悍然撞入李牧的脑海。
“如果‘完美’的囚笼是为了磨灭囚犯的‘意志’,那为何要用‘循环的痛苦’来不断‘强化’他的意志?”
这不是询问,而是审判。
李岁对着那片包裹着九颗死亡星球的、光滑如镜的虚空壁垒,发出了来自神魂层面的咆哮:
“回答我!”
嗡——!
那枚悖论钻头呼啸而出,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却让整个圣墟的法则都为之颤抖。它直直撞向了那片坚不可摧的幻境壁垒。
幻境的防御系统,那套冰冷而完美的逻辑,本能地试图去解析、去防御这个来袭的“能量体”。
然而,当它接触到那个“问题”的瞬间,灾难发生了。
它强大的运算核心,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遭遇了最底层的逻辑病毒,瞬间被这个悖-论问题所感染,防御程序陷入了无限循环的自我诘问,当场宕机。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地响彻整个圣墟法则层面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那片被认为与圣墟本身同样坚固、绝无可能被摧毁的胎盘幻境外壳上,第一次,出现了一道细微如蛛网的裂痕。
下一瞬,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幻境反噬”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道裂痕中倒卷而出,狠狠地冲击在现实世界!
“噗!”
正要下刀、距离裂痕最近的主刀官,其身体作为最精密的法则造物,首当其冲。
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整个人如遭万钧重锤,被狠狠地击退了数十米。他身体表面的血肉组织,仿佛失去了所有控制,疯狂地增生,又在瞬间腐败溃烂,脓血与新生的肉芽交织在一起,场面诡异而可怖。
那两名正对李牧虎视眈眈的四臂改造人,也被风暴的余波扫中。它们的身体零件瞬间错乱,其中一个的骨锯臂和探针臂竟装反了位置,那高速旋转的骨锯当场切向自己的头颅,场面一度滑稽得令人胆寒。
死亡的阴影骤然退去。
李牧身上的压力一松,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里逃生,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
李岁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耳、口、鼻中,都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显然,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已是她的极限。
“咳……咳咳……”
远处,主刀官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于稳住了身形。他挣扎着站起,看着自己身上还在不断溃烂又愈合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虚空中那道虽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他脸上的痛苦与愤怒,在短短一秒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欣喜若狂的表情。
“悖论攻击……原来如此,用‘人性’的混乱去污染‘神性’的完美……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科学家,激动地喃喃自语,最后竟癫狂地大笑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这才是‘完美样本’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李牧的身上。
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最贪婪的饿狼,死死地锁定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李岁。
在他的眼中,这个刚刚重创了他的女人,已不再是敌人,而是他完成自己终极作品所必需的、最完美的“手术刀”。
李牧察觉到了他目光的变化,心中警铃大作。他强行压榨着神王骨的最后一丝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挡在了李岁身前,眼神重新变得凶狠。
他明白,敌人的目标,转移了。
主刀官却完全不理会他这只“拦路的蚂蚁”,他优雅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污,对着李岁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狂热与欣赏的笑容。
“美丽的女士,感谢你为我指明了新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灼热的温度。
“作为回礼,我会亲自为你主刀,让你成为我永恒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