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广场的晨露在天地麦的叶片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阿禾站在祭台旁,看着各族孩子围着这株奇麦写生,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麦叶摩擦的轻响交织,像场温柔的对话。她怀里的《万灵志》已用到最后几页,纸页边缘卷了毛边,却依旧平整,里面夹着的各族麦叶标本,在晨光中舒展着脉络。
“阿禾先生,东海的鱼群真的跟着海光麦的麦香来了!”极东岛的少年举着个装满海鱼的陶罐跑过来,罐口飘着淡淡的麦香,“岛民们说,这是大海在回应我们的麦子,以后再也不用怕汛期缺粮了!”
阿禾接过陶罐,看着里面鲜活的海鱼,鱼鳍上竟沾着细小的海光麦粉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不是大海在回应麦子,”她笑着说,“是麦子听懂了大海的语言。你看海光麦的根须,在水里会像海带一样摆动,那是在跟鱼群打招呼呢。”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天地麦的根须:“那它也在跟我们打招呼吧?根须在土里画的圈,像极了万灵盟的徽章!”
阿禾低头望去,天地麦的根须果然在祭台的泥土上画出个螺旋状的圈,圈心处泛着淡淡的金光,与万灵盟徽章上的“万灵共生”纹案几乎一致。“是灵脉在说话,”她轻声感叹,“它在告诉我们,所有的根脉最终都会回到同一个圆心,就像所有的麦子,都来自同一粒种子。”
这年夏天,万灵盟的“麦语译器”研制成功了。这台由各族匠人共同打造的仪器,能将麦种的波动转化为可辨识的“语言”——星芒麦的波动是轻快的“叮咚”声,像在说“我很好”;雨润麦的波动是绵长的“沙沙”声,像在哼着歌谣;海光麦的波动则带着规律的“哗哗”声,像海浪拍岸。
孩子们围着译器欢呼,阿凛将星芒麦和极西的沙光麦放在一起,译器立刻传出和谐的“合奏”声,两种麦种的波动完美契合,像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它们在说什么?”阿雪好奇地问。
译器的水晶屏上跳出几行字:“沙与光,本同源,共守一方土,同迎一片天。”
阿禾看着这行字,忽然想起林安先生手稿里的涂鸦——那幅未完成的灵脉图上,所有支流最终都汇入一条无名的大河,河岸边画着株简单的麦子。当年觉得那只是随手画的,如今才懂,那是他对万域同源的预见。
麦语译器很快传遍了十八界域。西漠的牧民通过译器知道,灵麦在风沙大时会发出“求救信号”,提前加固防风障就能减少损失;冰原的猎人发现,极光麦在暴风雪来临前会发出“警示波”,跟着麦子的指引就能找到避风港;南域的部落则根据雨润麦的“需求波”调整灌溉时间,让每滴雨水都用在刀刃上。
“阿禾先生,无光界的星芒麦在‘哭’!”阿凛指着译器的传声筒,里面传出微弱的“呜呜”声,“译器说它缺伴灵草的气息,根须快撑不住了!”
阿禾立刻组织孩子们分装伴灵草籽,用最快的灵车送往无光界。临行前,她在草籽袋里放了片天地麦的叶子:“让它带着圆心的气息去,告诉那里的麦子,它们从来不是孤单的。”
灵车出发的夜晚,万灵广场的天地麦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根须在土里快速延伸,将十八界域的方向都标出了光点。译器同步传出清晰的“号召声”,所有连接的麦种都回应着,波动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暖流,顺着灵脉网涌向无光界的方向。
“是天地麦在召集大家帮忙!”孩子们激动地拍手,看着译器上代表无光界的光点从微弱逐渐明亮,“它把我们的力量都传过去了!”
半个月后,无光界传来消息,伴灵草籽与天地麦的叶粉混合播种后,星芒麦的根须重新变得茁壮,甚至在黑暗中开出了小小的白花。信里附了张画,画中黑暗的土地上,白花组成了个巨大的螺旋圈,圈心处写着三个字:“谢谢你。”
阿禾把画贴在《万灵志》的最后一页,刚好与林安先生的灵脉图相对。她忽然觉得,这本厚厚的册子,像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根脉,里面的每个字、每片叶、每幅画,都是灵脉跳动的痕迹。
秋分时,天地麦结出了第一穗种子。麦穗饱满,每粒种子都带着十八界域的特征——有的泛着银光,有的带着绿纹,有的裹着细沙,有的沾着海水,却在阳光下共同闪烁着温暖的光。
万灵盟的各族代表齐聚祭台,每人取了一粒种子。阿禾捧着属于自己的那粒,指尖传来轻微的波动,译器显示:“分则为星,聚则为光,万域同源,生生不息。”
她知道,这些种子会被带回各自的土地,长出新的天地麦,让根脉网更加密集,让麦语传得更远。而那本写满故事的《万灵志》,会被珍藏在万灵殿的最高处,成为所有守脉者的灯塔,告诉后来人:我们曾怎样用种子连接天地,用根脉温暖彼此。
风穿过广场,天地麦的叶片在风中轻响,像在诉说着一个没有终点的故事。阿禾望着十八界域的方向,那里的麦浪正在成熟,麦香顺着灵脉网飘来,与万灵殿的钟声交织,像首永恒的歌谣,唱着根脉相连,唱着万域同源,唱着所有生命对春天的共同向往,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