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嗡鸣,
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洞窟。
“呃啊——!”一声非人的尖锐嘶鸣,
从即将消散的蛇妖鬼魂体中迸发出来。
那具被蓝光笼罩的、较小的蛇蜕(她的遗骸),
在这声嘶鸣中“咔嚓”一声,
从头至尾裂开无数细纹,紧接着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几乎同时,旁边那具巨大的、带犄角的蛇神骸骨,
被黑血污染的地方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蓝光剧烈闪烁,竟也跟着浮现裂痕,
一块巨大的肋骨“轰隆”一声断裂砸落!
两具蛇蜕,竟在同时开始崩毁!
“不——!”蛇使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为了老大算计千年,
就是为了这对遗蜕,
此刻眼见就要被毁,
阴沉木的身躯都气得震颤起来,
猛地扑向正在崩解的蛇神主骸骨,
试图阻止。
木无悔瞳孔一缩,她没管蛇使,目光死死盯住蛇妖鬼。
只见对方那即将消散的残魂并没有消失,
反而被蛇神骸骨爆发的蓝光吸引、撕扯,
化作一缕纤细的黑烟,
被强行吸入那剧烈闪烁的骸骨头颅之中。
蓝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后猛地向内一收,
全部凝聚到骸骨的眼窝深处。
那两点幽蓝的火星再次亮起,
但不再闪烁,而是“燃烧”起来。
一个模糊的、由蓝光勾勒的男子虚影,
缓缓自骸骨上方浮现。
他身形挺拔,穿着古老的服饰,
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是那两团冰冷的幽蓝火焰。
他低头,看向被吸入骸骨头颅中那缕代表蛇妖鬼的微弱黑烟。
整个洞窟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震慑。
那男子虚影缓缓开口,
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墨……”
就这一个字。
骸骨头颅中,那缕代表蛇妖鬼的微弱黑烟猛地一颤,
像是被雷击中。
黑烟剧烈翻滚、收缩,不再是被强行吸入的残渣,
而是开始主动凝聚。
蓝光缭绕中,黑烟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女子轮廓。
不再是那妖艳狰狞的蛇尾鬼物,
而是一个身形纤细、面容秀美的女子,
下半身是一条温顺盘绕的幽蓝色蛇尾。
她脸上没有了疯狂和怨毒,
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悲伤和茫然。
她抬头,望着那男子的虚影,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蛇神虚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那幽蓝的火眼似乎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但随即移开。
他没有再看她第二眼,也没有看那个拥有他血脉的后裔滇意,
而是缓缓转动,
那双燃烧的蓝火之瞳,
精准地锁定了脸颊、脖颈蔓延着幽绿鳞片的木无悔。
被这非人的目光直视,
木无悔感觉像是有冰水顺着脊椎浇下。
但她没退,反而微微抬起下巴,
迎上那道目光。
蜈蚣则在她左臂不安地躁动。
蛇神虚影开口,声音再次直接灌入所有人的脑海,
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分不清是好奇、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你用的……‘墨’的力量,可还好用?”
这话如同惊雷,在木无悔脑中炸开!
他,认得这力量!
他称蛇妖鬼为“墨”,
而他一眼就看穿,
她脸上这来自百蛇谷孽花的绿鳞,
本质是“墨”的力量!
她不知说什么的时候,
蛇使那头已经疯了。
“大神!恭迎大神苏醒!”
蛇使激动得木头身子咔咔作响,
跪伏在地,但马上抬头,指着木无悔和滇意,语速极快:
“请大神归位!这阴女是绝佳的容器!
这血脉后裔是完美的祭品!属下愿助大神……”
“闭嘴。”蛇神虚影看都没看蛇使,
两个字直接砸进他脑海,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蛇使像是被掐住脖子,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
木头脸上露出惊愕。
蛇神的目光,依旧停在木无悔身上,
那幽蓝的火眼似乎能看穿她灵魂深处:
“回答我。”木无悔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腾的心绪。她抬起左手,
手背上幽绿鳞片在蓝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开口,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
“不好用。像毒药,又像刀子,用起来扎手,不用又怕被反噬。”
她实话实说,带着点市井里评价一件不好不坏,
却又不得不用的家伙事儿的语气。
说完,她甚至扯动嘴角,露了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反问道:
“你这姬妾‘墨’,是不是出厂的时候就没弄好?怎么专坑自己人?”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金哲眼角跳了跳。
山鹰差点没绷住。连温顺盘踞的“墨”的残魂,
都微微动了一下。
蛇神虚影沉默了一瞬。
那幽蓝的火眼似乎……极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千年死水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牙尖嘴利。”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但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严,似乎淡了一丝。
“‘墨’非我姬妾。”
他略一停顿,那声音仿佛带着千年的尘埃,
再次砸进众人脑海:
“她是我妻。”
妻?!
这两个字比任何解释都更具冲击力!
木无悔心头剧震,
瞬间推翻了所有关于“情债”、“负心汉”的简单猜测。
这关系远比想象的更深刻、更复杂!
一直温顺盘踞、哀伤沉默的“墨”的残魂,
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猛地抬起头,
模糊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蛇尾剧烈蜷缩,仿佛听到了最刺心的话。
没等木无悔细想,另一边,滇意彻底崩溃了。
“妻?!!”她尖叫出声,脸色煞白,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祖先的传说、家族的使命、她付出的一切,
在这个冰冷的“事实”面前显得像个笑话。
她指着“墨”,又指向蛇神虚影,声音尖厉得破音:
“那我是谁?!古籍家谱里写得明明白白!
我是初代蛇神与圣女结合留下的嫡脉后裔!
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她是你妻?那我先祖圣女是什么?!
我们一族千年的守护又是什么?!”
她的质问带着哭腔,
在洞窟里回荡,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和愤怒。
蛇神虚影缓缓转向她,
幽蓝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温情,没有愧疚,只有一种俯瞰众生般的、近乎残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