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原本倚在门框外侧，单手插兜，当那些议论声飘进他耳里，他立马站直身子，目光像两把寒刃，顺着议论声扫过去。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几名女工被那眼神一钉，嗓子像被掐住，立刻噤声，低头快步走开。
他抬腕看了眼表，四点零七。 文清还没出厂。
顾景淮不再倚门，几大步跨到门岗旁，朝保卫科值勤室抬了抬下巴:“把大门关闭，只留人行通道。”
值勤的正是魏东阳手底下的侦察兵李卫国，闻言二话不说关上大门，只留旁边的自行车与人行通道。
大门关闭后，工人们陆续被“卡”在门内，议论声反而更高了。
赵副厂长随着工人们排着队走了出来，路过值班室时，随口问了一句：“大门怎么关上了？”
李卫国站在值班室门口，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大家都能听清楚：“赵副厂长，这不是今天厂里发生命案了吗？厂长吩咐，这两天没有必要，大门就不开了，只留人行通道。”
赵副厂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去，而后面还在排队的工人们，见赵副厂长没说什么，他们自然而然的闭上了嘴。
顾景淮就站在人行通道旁，目光穿过人群，直接锁定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
文清推着自行车，与周航并肩而行。
文清面色平静的通过人行通道走出厂区，微不可察地朝顾景淮点了点头。
顾景淮立刻推上竖在一旁的自行车迎上去，说起来这辆自行车还是周杰的呢。
他先冲着文清身边的周航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周航哥。”
周航微微颔首，看向文清：“你们先去接文昌他们，我去周杰的宿舍换一身衣服，再去你家。”
文清点头：“晚上我做好吃的，叫上周杰，一起来我家吃饭吧。”
周航笑着点头：“行。”
去接文昌的路上，两人没有骑上车，而是各自推着一辆，顾景淮看四周人少，小声的问道：“刚才我听见女工们议论纷纷，说厂里出事了？”
文清把车把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压得只够两人听见：“昨晚上我的办公桌被人动过，顺着线索，我们查到了高胜利，但晚了一步，到他家时发现他已经被人害死。”
顾景淮看着前方：“看样子敌人已经确认图纸是你画的了。”
文清点头：“嗯。
“对了，晚上十二点你领着两名士兵去马丽家，把她们母子三人接来吧，我答应给他们解毒。”
话音未落，文清突然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们，语气平常的继续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文昌快放学了。”
说着，她先一步骑上车，脚尖一点，自行车滑出半米，看似随意，拾得她一直用异能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身后二十米，有一对看起来像是中年夫妻，两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慢吞吞的往前走着。
文清低着头笑了笑，眼底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顾景淮注意到文清的神色，向后看了一眼，夕阳斜照，行人寥寥，明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文清顾景淮两人各带着一个孩子回到家，文昌牵着文谦的小手，抬头看着自家姑姑：“姑姑，我能去周义家写作业吗？周义他们说，有几个题不会，让我教教他们。”
文清蹲下身，替文昌把歪到一边的书包带子扶正，注视着他的眼睛：“今天不行。就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文昌一愣，小嘴微张，刚想追问，被文清轻轻按住肩膀：
“要下雨了，姑姑怕你们淋雨着凉。听话，带着弟弟进屋写作业，姑姑去做饭。”
顾景淮把两辆自行车推进院门，抬眼扫过巷口，此时最后一缕夕阳正落下帷幕，巷子里空无一人，可他却分明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像钉子一样盯着文家小院。
他反手闩上门，像给这道门槛上了第二道保险。
厨房里，文清已经打开电灯，看见顾景淮皱着眉进来，她一边淘米，一边问道说道：“怎么了？”
顾景淮看着文清，把嗓音压得极低：“我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但没看见人。”
文清淘米的手一顿，水珠顺着指缝滴回铝盆，声音同样轻：“四十来岁的一男一女。”
“你看见了？”顾景淮眉梢一挑。
“出厂区后就跟在咱们后面。”文清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我故意推着自行车走着，他们有推着自行车走着，我们去学校，他们也跟着去学校。”
“是敌特？”
“八成是。”
文清把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鸡，一盘子虾，几个菜椒，几根黄瓜。
顾景淮看着文清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食物，眉毛一挑，他去接文清之前，柜子里根本没有这些食物，但他什么也没问。
伸手把那只鸡接过，顺手掂了掂分量，眼底微深，五六斤重，看起来非常新鲜，就像是才杀的。
顾景淮围上围裙，开始在案板上剁鸡，文清在一旁处理虾。
顾景淮一边剁鸡，一边低声问道：“既然特务们已经派人来跟踪，看样子离他们动手的时机已经不远了。清清，你对此有何想法？”
文清处理虾线的动作很快，头也不抬地回答顾景淮：“景淮，你觉得他们会如何挟持我呢？”
顾景淮停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三种可能，半夜偷袭，路上劫持，还有一种可能是绑架文昌他们，从而威胁你。”
文清点头，但手中的动作没停，低声追问：“那你觉得，哪一种最有可能？”
顾景淮把刀往案板上一搁，声音压得只够两人听见：“三种都可能，但绑孩子对他们最有利，既能逼你就范，又容易制造混乱。”
他抬眼，目光穿过窗户，落在院子里正在写作业的文昌、和玩耍的文谦身上，“这几天先别让孩子们去上学了，我守着孩子，这几天先让周航哥接送你。”
文清甩掉最后一根虾线，冲水洗净：“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明天我去给他们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