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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毕剥”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枚小小的胶片上,仿佛它不是塑料,而是一枚足以引爆整个世界的微型炸弹。

“我来。”文秘书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接过胶片。

她的手指虽然纤细,却稳如磐石。

她没有使用明火,而是从医疗箱里取出一盏酒精灯,点燃后,将胶片置于一个玻璃培养皿中,小心翼翼地悬在火焰上方,用最温和、最均匀的热量进行烘烤。

这是处理老式军用感光材料最稳妥的方法。

随着温度的升高,奇迹发生了。

原本光滑的胶片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比发丝还细的纹路。

很快,那些纹路组合成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手写小字——那是一个个名字,以及与之对应的编号和备注。

文秘书迅速架起一台简易的显微放大镜,将影像投射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一个触目惊心的名单,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批,水源污染区清扫行动,负责人,王斌,城防第三支队队长……”

“第二批,隔离区物资调配,负责人,刘建国,后勤部副主任……”

名单上的名字,大多是本市各个要害部门的中层干部。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记录着他们在天灾初降时所执行的“特殊任务”。

陆超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认出了其中好几个名字,都是些在末世前就以手段强硬着称的狠角色。

当文秘书的指尖移动到名单的第七个名字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下一秒,她失声惊呼,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

“怎么了?”苏清叶眼神一凛。

文秘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颤抖着指向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周恒,守备总指挥亲信副官。”

而他名字后面的备注栏,用一种冷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笔迹写着一行字:“执行‘净源计划’第三阶段,清除非登记人口。”

“非登记人口……”文秘书的身体晃了晃,眼镜下的双眸充满了惊骇与恐惧,“黑户、流浪者、甚至是一些没有及时更新身份信息的临时工……这些人,在天灾降临的第一周就大批失踪了!我们当时都以为他们是第一批遇难者……原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苏清叶,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这不是灾难应对!这是……这是有预谋的筛选灭绝!”

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谓的“净源计划”,根本不是净化水源,而是“净化”人口!

苏清叶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锁在名单的末尾。

那里,有一个名字被人用浓重的黑墨彻底涂抹掉了,形成一个刺眼的墨团。

这个刻意的掩盖,反而让它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苏清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哑叔在树洞里发现的那张纸条,上面潦草的字迹是用一种遇水会轻微化开的劣质墨水写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

她一言不发,从急救包里抽出一根干净的棉签,蘸了一点小芽水杯里干净的饮用水,然后屏住呼吸,用棉签尖端,极其轻柔地在那块墨团上反复擦拭。

墨迹,真的开始变淡、化开!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被掩盖的字迹一点点浮现出来。

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行字,笔迹与之前老李留下的字条一模一样!

“若你读到此页,烧掉它,然后来找我。”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老李,或者说“送炭的人”赵清明,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送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名单,更是一封邀请函!

一封通往真相核心的,用生命做赌注的邀请函!

“我必须去一趟气象站。”苏清叶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行!”陆超立刻出声反对,他一步跨到苏清叶面前,沉声道,“这太冒险了!胶片已经到手,我们没必要让你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你一旦离开,基地就等于失去了最强的战力,如果敌人趁机反扑,我们根本守不住!”

“不,他们现在不敢动。”苏清叶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得可怕,“我们毁了他们的能源中枢,他们自顾不暇。更重要的是,‘送炭的人’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们的心脏,已经动摇了他们内部的稳定。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手里还握着别的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真正危险的,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把所有可能泄密的线索,像掐灭烟头一样,一个一个掐断。我们没有时间了。老李在等我,他手里一定有比这份名单更重要的东西。”

争论最终在苏清叶强大的逻辑和决断下结束。

最终的计划被敲定:由文秘书坐镇基地,利用电台和现有设备进行远程信息支援;陆超带领一支精干小队,不在基地死守,而是在苏清叶前往气象站的必经之路上选择一处废弃的立交桥作为伏击点,随时准备接应和阻击追兵;而哑叔和小芽,则暂时转移到冰洞最深处的密室,那里是整个基地最安全的地方。

出发的前夜,地窖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苏清叶将空间里最后一块烤得金黄的红薯饼拿了出来,用匕首仔细地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六份,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吃下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记住这个味道。如果我没能回来,你们也要想办法,继续把‘灯’点亮。”

这不像命令,更像一种托付。

哑叔默默接过那份温热的红薯饼,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没有吃,而是转身走到自己那张简陋的床铺边,从床底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

“咔哒”一声,锁被打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被油纸精心包裹的、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他抽出最上面的一张,递到苏清叶面前。

那是一张集体合影,背景是一家挂着“前进汽修”招牌的铺子。

一群穿着上个世纪风格的蓝色应急制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地站在一起,笑容灿烂。

照片的中间,赫然是年轻了三十岁的哑叔,以及那个刚刚在风雪中见过的“送炭人”赵清明!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听风组,永不静默。”

苏清叶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突然,她的呼吸停滞了。

哑叔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点在了照片中一个女人的脸上。

“你妈……也在这儿。”他沙哑地说道。

苏清叶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照片里,那个站在年轻哑叔身边的女人,眉眼清丽,嘴角带着一丝温和而坚定的微笑,那张脸,竟与她自己有着七分相似!

她翻过照片,在那个女人的身份栏上,看到了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名字:

“苏怀瑾,首席水质分析师,‘净源计划’原设计者。”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苏清叶像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废墟都市。

她没有走大路。

沿途,她敏锐地发现了好几处新设立的隐蔽哨卡,荷枪实弹的守备队员如同潜伏的毒蛇,显然,敌人已经开始布防,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她果断放弃了地面路线,掀开一个沉重的井盖,滑入了城市的地下排水管网。

黑暗、潮湿、充满了腐败气味的管道,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途中,她遭遇了一群被守备队用作追踪的变异巡逻犬。

她没有开枪,只是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条,上面沾染了基地里由小芽采集的野薄荷与松脂混合制成的特制香料,然后用力抛向管道的另一条岔路。

犬群立刻被那股强烈的气味吸引,狂吠着追了过去——这是她前世在猎杀训练中学到的气味干扰法,简单,却致命地有效。

当她从一个检修井口爬出时,城南废弃气象站那标志性的白色球顶已经近在咫尺,相距不过五百米。

但她很快发现,气象站唯一的入口,已经被新浇筑的混凝土彻底封死,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就在她紧锁眉头,思索着如何潜入时,头顶那根高耸的砖砌烟囱上,突然“啪嗒”一声,掉下了一小块碎砖。

苏清叶猛地抬头望去,只见烟囱离地约十米高的缝隙里,缓缓伸出了半截熟悉的煤油灯——正是老李交给赵清明,又由赵清明转交给他们的那盏!

灯罩上,用胶带贴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苏清叶举起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字:“往下水道b3走,我在里面。”

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返回地下,沿着狭窄湿滑的检修梯一路下行。

终于,在迷宫般的管道深处,她找到了b3标识的入口。

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一个简陋的地下掩体出现在眼前。

老李就坐在里面。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臂上插着简陋的输液管,另一只手正费力地摇动着一台手动发电机,为那台老旧的电台持续供电。

看到苏清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丝血沫从嘴角溢出,他却笑了,笑得无比释然:“你……你来了。你妈妈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水,不该分贵贱’。我把这份名单藏了三年,就是在等一个……拿着她亲手绣的布片来找我的人。”

他颤抖着从身下的铁箱里,取出最后一份用防水油布包裹的资料,交到苏清叶手中。

那是一份加密日记的拷贝。

“别在这里看,”他喘息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道,“回去……烧了它,用最纯净的水溶解灰烬——答案,就在水里。”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与此同时,苏清叶的耳机里响起了文秘书焦急万分的紧急通讯:“清叶!守备队大批兵力正在集结,他们的目标是……哭崖!他们要端掉我们的老巢!”

“走!”老李猛地推了苏清叶一把,眼中闪过决绝的光,“快走!灯……不能灭!”

苏清叶含泪后撤,就在她冲出暗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老李引爆了整个掩体入口的预埋炸药!

灼热的气浪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她狼狈地滚倒在地,猛地回头望去,只见滚滚浓烟和冲天火光中,气象站的废墟之上,那盏煤油灯被爆炸的冲击波甩上了断墙的最高处,竟还未熄灭,在漫天烟尘中孤零零地悬着,如同一颗摇摇欲坠的星。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回基地的路已经被彻底切断,而哭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死死攥着那份滚烫的日记拷贝,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再次跃入了身旁的下水道入口。

地面之上,已是天罗地网,再无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