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结束铃响起，仿佛抽走了所有初三学生脊梁骨里最后一点硬撑的力气。教室里一片狼藉，弥漫着油墨、汗水和过度紧张后的虚脱气味。
有人长吁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有人迫不及待地对答案引来阵阵哀嚎，更多人则是默默收拾着文具，脸上带着麻木的疲惫。
张晨风仔细地将最后一支笔收入笔袋，神情平静。考题在他预料之中，做得还算顺手。但他心思并未完全放在考试上，某种直觉告诉他，某些按捺不住的家伙，不会放过这个考试结束、人心松懈的下午。
果然，刚和李壮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还没走到平时分手的路口，眼尖的李壮就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风哥，看后面。那几条癞皮狗跟上来了。”
张晨风没有回头，从自行车把手上锈迹斑斑的反光镜里，看到了曹凯、申然、尚翔那几张写满怨毒和虚张声势的脸。
他们身边还跟着五六个别班有名的混子，都是升学无望、破罐破摔的主，一群人吊儿郎当，眼神不善地缀在后面。
“按计划行事。”张晨风低声对李壮说了一句，脚下故意放慢了速度。
李壮会意，故意大声抱怨：“妈的，车胎好像又没气了，风哥，旁边那条近路死胡同能穿出去不？我看看车。”
“嗯，走吧。”张晨风应和着，两人一拐车把，骑进了学校后墙那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僻静小巷。
这是一条真正的死胡同，尽头是一面斑驳的高墙，堆着些废弃的建材和垃圾。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口哨声就堵住了胡同口。
“哟，这不是咱们三班的大学霸和他的头号打手吗？车坏了？真可怜啊！”曹凯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嘲弄，率先走了进来。
他手里掂量着半块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砖头，脸上是压抑已久的狰狞和一种“终于等到这天”的疯狂。
申然和尚翔一左一右跟上，眼神凶狠，另外五六个人则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出口，抱着胳膊，脸上带着看好戏的恶意笑容。
李壮把自行车往地上一蹬，发出哐当一声，粗声粗气地骂：“曹凯，你他妈有完没完？属狗皮膏药的？甩不掉了是吧？”
曹凯嗤笑一声，没理李壮，目光死死盯住张晨风：“张晨风！你他妈的好日子到头了！真以为上次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永远能横着走了？告诉你，那老不死的玩意儿滚蛋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废你一条腿，老子以后跟你姓！”
张晨风缓缓将自行车停好，支好脚撑，动作不紧不慢。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色厉内荏的家伙，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丝极其明显的讥讽笑容，语气轻蔑：
“废我的腿？就凭你们这几块料？曹凯，你是不是上次被打得还不够疼，记忆力出问题了？还是觉得人多凑在一起，就能壮胆了？”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像烧红的针一样狠狠扎进了曹凯最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上。
“操你妈！还他妈敢狂！”曹凯彻底被激怒，理智瞬间被烧光，血往头上涌，抡起那半块砖头，吼叫着率先冲了上来！“给我上！弄死他们！”
申然和尚翔也嗷嗷叫着扑上来，后面那几个人见状，也咋咋呼呼地往前涌。
就在他们冲过胡同中段，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张晨风和李壮身上时——
胡同两侧低矮的破旧墙头上，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了两个人！
是宋峰！还有一个个子不高、身材敦实、平时在计算机小组里沉默寡言、但力气大得惊人的男生，叫周超！他们显然已经埋伏了一会儿，脸色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发红。
两人手里都抓着好几个用厚实气球灌满了鲜红色颜料水的“炸弹”，用尽力气朝着下方猛地砸了下来！
“啪！啪！啪！啪！”
气球精准地在曹凯等人头顶、脸上炸开！黏腻猩红的颜料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们满头满身！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操！是红的！”
“妈的！看不见了！”
惨叫声和怒骂声瞬间响起。红色颜料水严重干扰了他们的视线，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们下意识地闭眼、抹脸，阵型大乱，冲势戛然而止，挤作一团。
“就是现在！动手！”张晨风低吼一声，如同等待已久的猎豹，第一个猛冲了出去！目标直指最前方、被颜料糊得最狼狈、正疯狂揉眼的曹凯！
李壮的反应只慢了半拍，他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像一辆人形坦克般紧跟着冲出，直接撞向旁边乱成一团的申然和尚翔！
战斗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几乎失去了悬念。
张晨风侧身轻松躲开曹凯胡乱挥舞的砖头，一记精准有力的直拳狠狠砸在他柔软的胃部！
“呕！”曹凯的眼球瞬间凸出，所有叫骂被一拳砸回肚子里，变成一声痛苦的干呕，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着跪倒在地，砖头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张晨风动作毫不停滞，手肘顺势下砸，重重磕在曹凯的后颈上！曹凯连哼都没哼一声，脸朝下直接趴在了满是污水和颜料的地上，身体抽搐着，只剩下痛苦的喘息。
另一边，李壮已经凭借蛮横的冲撞力，直接将瘦高的申然撞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墙上。
尚翔想从侧面偷袭，被李壮回身一个扫堂腿撂倒，接着那蒲扇般的大巴掌就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扇得他眼冒金星，鼻血瞬间飙了出来！
那几个被请来的外援更是不堪。他们本就是来看热闹兼壮声势的乌合之众，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发就直接下狠手、而且配合如此默契的阵仗？眼睛被颜料杀得生疼，视线模糊，眼看领头的曹凯和申然、尚翔一个照面就被放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别打我！不关我事！”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跑！快跑啊！”
有人想往外跑，但胡同口不知何时被几辆废弃的破自行车堵住了去路——这自然是宋峰和周超的杰作。
狭窄的空间里，他们根本无处可逃，成了李壮和那个闷不吭声却力气奇大的周超的活靶子。
周超一声不吭，专门往下三路和软肋招呼，拳头又狠又黑。李壮更是打得兴起，几乎是一拳一个。
混乱中，不知是谁被打得哭爹喊娘，声音都变了调：“妈呀！别打了！投降！我们投降了！”
“错了！风哥！壮爷！错了！再也不敢了！”
在胡同口一侧一扇半塌的破窗后，苏晚晴举着手机，屏幕亮着，冷静地录制着下方混乱的场面，特别是最开始曹凯举着砖头叫嚣和率先冲上来动手的画面。
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更远一点的巷口拐角，钟栎瑶和秦敏紧张地探出半个脑袋望风。
钟栎瑶小手紧紧捂着嘴，脸色发白，心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既害怕又忍不住去看。
秦敏则兴奋地攥紧了拳头，差点要跳起来叫好，被钟栎瑶死死拉住。
不过三五分钟，战斗彻底结束。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此刻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黏糊糊的红色颜料，混合着地上的泥土和鼻涕眼泪，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
鼻青脸肿都是轻的，好几个趴在地上干呕，站都站不起来。
胡同里弥漫着血腥味、颜料刺鼻的气味和一种绝望恐惧的气息。
张晨风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冰冷。他走到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曹凯面前，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那沾满红色污泥和眼泪的脸颊。
“爽了吗？曹凯？”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倒地者的耳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曹凯被打得意识模糊，胃里翻江倒海，后颈剧痛，听到这个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挣扎着抬起半张肿起来的脸，眼泪混着红水往下流，语无伦次地求饶：“爽…爽了…风哥…错了…真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张晨风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记住今天的感觉。记住这种任人宰割、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求饶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其他瑟瑟发抖的人，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威胁：“毕业前，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毕业后，滚出我的视线。如果再听到任何关于我们的闲话，或者看到你们再敢欺负任何一个老实同学，”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下去，“刚才这点，只是开胃小菜。我保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往后每一天，都比今天难受一百倍。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风哥！绝对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见了您我们绕道走！”
“饶了我们吧风哥！”
求饶声此起彼伏，带着真实的哭腔和恐惧。
张晨风松开手，站起身，不再看地上这群烂泥。他对站在墙头放哨的宋峰和周超，以及胡同口的李壮、苏晚晴她们一挥手。
“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扶起自行车，清理开胡同口的障碍，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死胡同里，一群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人，在红色的污水里呻吟、哭泣，空气中弥漫着失败和恐惧的恶臭。
这次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的暴力反击，效果立竿见影，甚至超出了张晨风的预期。
曹凯、申然、尚翔三人组彻底废了。从身体到心理，被完全摧毁。
直到毕业，他们在学校里几乎成了隐形人，走路永远低着头贴着墙根。
但凡在走廊、操场、食堂任何地方远远看到张晨风或者他小团体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瞬间脸色煞白，像见了鬼一样，立刻手足无措地原地转身，或者慌不择路地躲进最近的教室、厕所，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根本掩饰不住。
而之前那些关于张晨风小团体的各种污言秽语和谣言，也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校园，终于在最后一年前夕，迎来了真正意义上、无人再敢轻易打破的平静。最后的冲刺时光，终于不再被阴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