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微不可闻的轻响在林凡识海中回荡，那是星钥碎片与包裹其外的星辉光茧共鸣到极致的表现。他悬浮在封魔殿外围废墟的一处阴影夹角中，身形近乎完全透明，气息与身下冰冷斑驳的巨石、与空气中弥漫的万年尘埃融为一体。虚空同尘术被他运转到了生平未有的极致，连心跳、血液流动都近乎停滞，整个人化作了一道虚无的意念，依附在星钥所化的这点微光之上。
化神修士的恐怖威压虽已远去，但那冰冷的漠然感仿佛仍残留在这片空间的每一寸空气中，让林凡不敢有丝毫大意。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抽痛，以及经脉中如同淤塞河道般艰涩运转的混沌之气，都在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方才强行调动地脉和硬抗化神一击的反噬，远未恢复。
他的“目光”，或者说全部的神识感知，都聚焦在百丈之外，那座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以及祭坛上那道笼罩在浓郁死气中的黑袍身影——幽冥教那名假丹后期的执事。
执事背对着林凡的方向，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仪式。他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骨杖，杖顶镶嵌着一颗不断扭曲、发出无声哀嚎的骷髅头。骨杖挥舞间，道道精纯的幽冥死气如同活物般，注入祭坛上方悬浮的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诡异血色符文的棱形晶体之中。 那晶体不断吸收着死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并与下方那座巍峨的封魔殿巨门之间，有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能量连接。**
“他在做什么？加固封印？还是在……破坏？”林凡心中凛然。他不敢用神识直接探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能凭借超乎常人的视觉和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
祭坛周围，散落着七八具干瘪的尸骸，服饰各异，有星尘族的，也有巡天盟的，显然是不久前战斗的牺牲品。他们的精血魂魄，似乎正被祭坛缓缓抽取，汇入那枚黑色晶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灵魂湮灭的悲鸣。
执事的动作沉稳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林凡完全听不懂的古老邪语。每一个音节吐出，都让那黑色晶体的血光更盛一分，与封魔殿巨门的联系也似乎加强一丝。巨门上那些狰狞的魔纹，在血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散发出更加暴戾的气息。
“不是在加固……是在侵蚀！他在用某种邪法，污染或者削弱封印！”林凡瞬间做出了判断。这印证了星尘之影长老的话，幽冥教的目标果然是释放寂灭星骸！
时间紧迫！必须弄清楚他们的具体计划和时间！
林凡屏息凝神，将听觉提升到极限，试图捕捉执事吟诵中的只言片语，或是可能存在的与其他人的传音。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神识，不敢触及祭坛核心，而是如同最轻的触角，缓缓贴近地面，感知着地脉能量的细微流向。封魔殿的封印与大地脉络相连，任何对封印的侵蚀，必然会引起地脉的异常波动。
果然！在地脉那原本厚重平和的能量流中，他感知到了数条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死气细流，正如同水蛭般，附着在主脉上，不断地向封魔殿方向输送着污秽的能量。 这些死气细流的源头，似乎不止这一处祭坛！**
“还有其他节点！他们在多点同时进行侵蚀！”林凡心头一沉。这意味着幽冥教投入的力量远超想象，封印被破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执事似乎完成了某个阶段性的仪式。他停下吟诵，骨杖顿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枚黑色晶体血光大盛，随即缓缓沉寂下去，但其与封魔殿的联系却稳固了下来。
执事转过身，黑袍下露出一张苍白干瘦、眼窝深陷的面孔，瞳孔中跳动着两点幽绿色的鬼火。他目光扫过四周的废墟，林凡立刻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哼，星尘族的余孽，还有巡天盟的杂碎，看你们还能躲到几时。”执事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一丝不屑，“待‘蚀界魔晶’布满九处节点，便是封印破碎，骨尊大人迎接‘寂灭星骸’出世之时！届时，这片星域，都将成为我圣教新的猎场！”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可能存在的窥探者示威。这番话，却让暗处的林凡得到了关键信息：九处节点！蚀界魔晶！骨尊是关键人物！仪式需要时间！
执事说完，便盘膝坐在祭坛上，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开始调息，显然维持这仪式消耗不小。这也给了林凡继续观察的机会。
林凡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他注意到，执事调息时，周身死气循环有其特定的规律，祭坛的能量波动也呈现出一种周期性的强弱变化。在能量波动最弱的某个瞬间，祭坛侧面的一块刻有模糊星辰图案的基座，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气格格不入的纯净星辉，但瞬间就被死气淹没。
“那是……古老的星辰封印残留？”林凡心中一动。这祭坛，或许原本是封印体系的一部分，后被幽冥教改造污染了。那丝残留的星辉，是否意味着……有可乘之机？
他默默记下了这个能量波动的周期和那处异常点。这或许是未来破坏这个节点的关键。
数个时辰后，执事结束调息，起身检查了一下那枚“蚀界魔晶”，确认无误后，便化作一道黑烟，向着废墟更深处遁去，似乎是去巡视其他节点或与同伙汇合。
直到执事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林凡又耐心等待了许久，确认再无其他动静后，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持续的高度紧张和精密观察，对重伤未愈的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但他不敢离开光茧的庇护，更不敢在此地运功疗伤，那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炬。
他只能依靠星钥碎片自动汲取虚空中的微弱能量，以及光茧内残留的星辰精粹，如同龟息般，极其缓慢地恢复着。大部分心神，依旧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戒。
“九处节点……蚀界魔晶……骨尊主持……”林凡脑海中飞速整理着获得的信息。“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或者……找到破坏节点的方法。星岩他们不知是否安全逃脱……”
他看向封魔殿那巍峨的巨门，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令人窒息的邪恶力量。又看了看手中光芒温顺的星钥碎片。
“星钥……既然是掌控阵枢的关键，那它能否……影响这些被污染的节点？”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但很快被他压下。太冒险了！此刻实力十不存一，贸然尝试，一旦引发阵法反噬或惊动幽冥教，必死无疑。
“必须先恢复实力，至少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然后，想办法联系星岩他们，或者……寻找其他转机。”林凡定了定神。当前第一要务，是在这龙潭虎穴中活下去，并尽快恢复。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主动汲取能量，而是将全部意志用于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混沌之气，以最温和的方式，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神魂，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废墟中重归死寂，只有远处封魔殿巨门内隐隐传来的、仿佛来自九幽的沉闷咆哮，提醒着此地潜藏的灭世危机。
林凡如同暗夜中的苔藓，紧贴着阴影，耐心地、艰难地，积累着每一分可能带来生机的力量。等待，或者寻找，那稍纵即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