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藏身之所,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如同置身于暴风眼中短暂的死寂,预示着更剧烈的风暴即将来临。交错倾颓的巨大石柱,在头顶投下扭曲的阴影,将林凡的星辉光茧彻底吞没。空气中弥漫着万年尘埃与岩石风化的腐朽气息,其间夹杂着从空间褶皱中渗出的、微弱的虚空乱流,干扰着一切常规的感知。这里是一处天然的感知盲区,却也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绝望。
林凡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刻有模糊星辰蚀刻的巨柱断口,盘膝而坐。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虚空同尘术依旧维持在高阶运转状态,将自身存在感降至与环境背景噪音无异。方才那番耗尽心力的缓慢迁移,几乎榨干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元气,神魂的裂痕传来阵阵灼痛,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与时间的紧迫。
他首先需要恢复。但此地的能量环境复杂而危险。幽冥死气无处不在,虽因空间褶皱而略显稀薄紊乱,却更加难以防范。而那一丝可能存在的、较为纯净的星辰之力或地脉灵气,也如同混杂在墨汁中的金沙,难以捕捉。
林凡屏息凝神,将恢复过来的微弱神识,凝聚成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光茧,却不是漫无目的地扩散,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筛网,开始分析、过滤周遭的能量流动。他需要从这片能量的混沌涡流中,分离出能够被自己安全吸收的部分。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神识触须需要精准地避开那些活跃的、带有侵蚀性的死气漩涡,又要敏锐地捕捉那些偶尔从空间褶皱或岩石深处渗出的、微弱的中正平和之气。起初,失败率极高,神识稍有不慎便被死气沾染,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不得不立刻切断联系,以免被顺藤摸瓜。
但他没有放弃,如同一个耐心的淘金者,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调整。渐渐地,他摸索出了一些规律:那些从特定角度岩层裂隙中渗出的能量,往往带着一丝大地深处的温润;而那些在空间褶皱平复瞬间短暂出现的能量涟漪,有时会携带一缕来自遥远星辰的微光。
他引导着这些筛选出来的、极其微量的安全能量,如同引导着滑润的细流,缓缓注入体内。混沌之气如同最包容的母体,将这些属性各异的能量纳入其中,缓缓炼化,剔除最后一丝杂质,转化为滋养己身的养分。效率低下,却胜在安全。
与此同时,他并未放松对远处的监视。他的“目光”(凝聚到极致的神识焦点),透过石柱交错的缝隙,遥遥锁定着几个关键方向:那座白骨祭坛(东南节点)、更远处另外两处散发出类似但不完全相同的晦涩波动的地点(推测中的其他节点),以及那座巍峨如山、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封魔殿巨门。
他像是在下一盘盲棋,只能通过棋子(能量波动)的细微变化,来推测整个棋局(幽冥教的布局和行动)。
时间在寂静与煎熬中流逝。数个时辰后,林凡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并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我愈合。混沌之气恢复了一成半左右,神识也凝练了些许。也就在这时,他等待的“变化”出现了。
首先是被他标注为“西北节点”的方向,那股晦涩的波动陡然增强了三成左右,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回落,但回落后的波动基线,比之前明显高出了一线。 紧接着,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北节点”也发生了类似的波动增强现象。
“他们在强化节点……是在为总攻做准备?”林凡心中凛然。这说明幽冥教的侵蚀进程在加快。
他又观察了之前干扰过的“东南节点”(白骨祭坛),那里的波动相对平稳,但仔细感知,会发现其能量流转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仿佛受过伤后留下的细微疤痕。而且,在那祭坛周围,死气的分布明显更加稠密,如同增设了无形的岗哨。
“戒备果然加强了……”林凡暗道侥幸,若自己还留在原地,恐怕已被发现。
最让他心生警惕的,是那座封魔殿巨门。其内部传出的、如同困兽喘息般的低沉咆哮,似乎变得更加频繁和……焦躁?巨门表面那些狰狞的魔纹,闪烁的频率也隐约加快,散发出越来越不稳定的邪恶气息。仿佛门后的恐怖存在,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安分。
“封印撑不了多久了……”林凡感受到了强烈的紧迫感。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感知远方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空间波动,猛地从他侧上方百丈处的一道空间褶皱中传出!**
林凡心中一惊,瞬间将神识收敛到极致,目光(神识焦点)锐利地扫向那个方向!
只见那处原本平静的空间褶皱,如同水纹般剧烈荡漾起来!下一刻,一道笼罩在淡灰色遁光中的身影,有些狼狈地从褶皱中跌撞而出! 此人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灰色短褂,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悸。 其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的层次,但气息十分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最引人注目的是,此人左手紧握着一枚巴掌大小、不断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罗盘状法器,右手则拖着一个用特殊符文布包裹的、长约三尺的长条状物体,那物体似乎极其沉重,以至于让他的行动都显得有些蹒跚。**
“不是幽冥教的人!”林凡立刻判断出来。此人灵力属性虽然晦涩,却并非死气,而且那罗盘法器散发的是正宗的星辰定位波动!是外来者!是敌是友?
那灰衣人跌出空间褶皱后,迅速稳住身形,警惕地四下张望,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后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色罗盘,罗盘指针正剧烈颤抖着,指向封魔殿巨门的方向。
“该死的,这鬼地方的虚空乱流也太厉害了……差点就交代了……”灰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他快速服下一枚丹药,然后拖着那个长条包裹,身形如同鬼魅般,借助着废墟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着……封魔殿巨门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想干什么?林凡心中巨震。一个筑基期修士,敢独自潜入这等绝地,还直奔封魔殿?他手中那东西是什么?
林凡屏住呼吸,将神识感知提升到极限,牢牢锁定着那个灰衣人的一举一动。此人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也带来了巨大的变数!